一時間,無數的話音,拼湊出一頁被他忽略的、錯過的舊篇章。
十六歲,眉眼青澀的少年,放棄畢業旅行,選擇獨自奔赴他所在的異域國度。
去他求學的校園,走過他每日走的路,在他打工的餐廳停留,
圍觀他的失意與狼狽。
擦肩而過時的兀自回首,同一節車廂偏轉凝視的眼神。在偌大的城市中,憑著幾張照片、一個手寫地址,扣響偏僻街區老舊公寓的門。
那時候他們的生活沒有任何交叉的可能,他踏著他的腳步,緊隨其後把無數條陌生的街區走到熟悉,卻沒試圖上前過哪怕一次,以至於他此刻回憶都要靠想象。
原來那句“我親眼見過你過得不好”是這個意思。
原來,他曾以為的偶然相遇,已經是另一個人跋山涉水的終點。
在那之前呢?
在他不曾注意的年月裡,還有哪些時刻,他是這樣無知無覺被注視著的?
病房裡,這場已經與原有目的愈行愈遠的交談,最後以肖詳禮的情緒失控而告罄。
隨著能檢測病患身體情況的手環上發出刺耳的響動,病房門被開啟,護士和醫生沖進來,切斷了他們彼此凝視的視線。
許琛緩緩起身,獨自離開。
水無定,花有盡。
從今往後,不複相逢。
澤銳集團總部,會議室的門開啟,桌椅響動,一道道身影起散離去。
偌大的會議室中,廖以辰坐在原位,看著那道走在最前面的屬於廖澤仁的背影,直至徹底消失在視野中。
一場並無更改餘地的會議,既定的結果,沒有贏家。
來到廖澤仁辦公室門口,沒閉緊的門裡傳來助理彙報的聲音。
廖以辰頓住腳步,忽然有些膽怯。
那些對抗的勇氣,在今天看到對方徹底失望的眼神時,遲來地洩了氣力。
他不後悔自己做的每一個決定,不愧對自己的心,但在這場無聲的對戰裡,他唯獨對此刻一牆之隔的人有愧。
靜靜站了幾分鐘,助理抱著資料夾走了出來,看見他站在門口,微微發怔,打過招呼過後離開。
廖以辰深吸了幾口氣,抬手推開了眼前的門。
廖澤仁側身站在辦公桌後,聽到門口的動靜,目光沉沉瞥過來,見到是他,又移開。
廖以辰邁步走到近前,像曾經無數次犯了錯那樣,沉默地站在桌前。
眼前的人沒再分來任何眼神,廖以辰看對方從牆上拿下一把弓,那是自己第一次贏下一場正式的青少年組別比賽時所使用的弓。
獲獎之後,這把弓就被廖澤仁擺在了這間辦公室裡,親自擦拭保養,十年如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