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圍騷動起來,議論四起,大腦像是浸在水裡,耳邊嗡嗡作響,目光擴散開去,想繼續那未完成的尋找任務。
“是什麼樣的合作呢?”
“……”
世界拉出一條接續的忙音,視線越過一片片混沌的面孔,卻都不是那張想看的臉。
“據訊息稱,廖何兩家將會在明年進行商業聯姻,請問是真的嗎?”
“嘣”的一聲,猶如斷弦之音。視線定格在黑暗中一道頎長的身影之上——許琛不知何時出現在最後靠牆的角落,另一側便是安全出口,似乎再晚一秒,他就會這樣不為人知地默默離開。
心莫名其妙的安定下來,廖以辰扯動嘴角,露出了一個在此刻顯得不合時宜的笑。
“能回答一下問題嗎?請問聯姻是不是真的?”
場面失控,原本應該點到為止的暗示,此刻被徹底地剖開,放到了臺面上。
廖以辰正欲開口,視野裡,被牆體陰影遮擋了大半的人,卻不動聲色地朝他搖了搖頭。
細微之處的資訊傳遞,不為人知。
廖以辰眉頭輕蹙,止住了動作。
這接二連三、咄咄逼人的問題早就已經讓臺上的所有人都變了神色,譚雪銳上前一步,語氣冷肅道:“你是哪家的記者?你提的這些問題不在今天的設定範疇之內。”
那記者心理素質極其強大,並沒有被嚇退,似乎是一定要達成什麼目的般,立刻轉身將手中的話筒遞向了廖澤仁所在的方向,“廖董,請問您剛剛的發言,是預示著廖何兩家即將聯姻的意思嗎?”
在提問的同一時刻,資訊流淌交彙,會場霎時間人聲沸沸,無數雙眼睛在手機螢幕和臺前人之間迴圈張望,無數張嘴巴掀起議論的浪潮。
商人的嗅覺是十分敏銳的,廖澤仁率先反應過來不對勁,朝助手使了個眼色。幾秒鐘後,那名不知出處的記者便被人控制著“請”出會場。
眾目睽睽之下,被拖拽著的青年記者掙紮了幾下,像是突然發瘋似的,大聲吼問起來:“廖公子,你為了得到同性戀人,故意設計拆婚,還將其原配逼至精神病院的事情是真的嗎?對現下同城熱搜榜揭露的事,你有什麼想要解釋的?”
藏了許久,左支右絀自以為還算捂嚴實了的事,在這樣的場合從一個完全沒想到的人嘴裡輕而易舉地講出來,廖以辰被炸得在了原地。
更糟糕的是,那個人還在場。
他又下意識去找許琛,他胸腔裡迸發出和一分鐘前完全相反的想法。他希望許琛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離開,看不見這糟糕透頂的一幕,也聽不到那些他希望他永遠不用知道的事。
可事實往往與期待背道而馳。
那片陰影裡,熟悉的身影仍有些僵硬地立在那裡。
好死不死的,那青年記者被帶離的方向還要經過許琛所在的位置。
“大家看,就是他!”
人聲忽地拔高,那記者一副將任務執行到底的癲狂模樣,雙臂被鉗制著仍奮力地指向立在安全通道旁的男人。
許琛被那張近在咫尺的,因激動而漲得通紅的臉嚇到,鏡片後面的一雙眼睛顯得空洞而迷惘。
下一秒鐘,那個在先前還特意回頭看他的前排攝影師忽然調轉機器,將鏡頭對準了他,動作流暢地似乎早已
“就是他!許琛,網紅ii的前任,知名高校的副教授!”
與話音同時集中而來的,是前排的閃光燈,是人群中默默舉起的鏡頭。
無數的注視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許琛雙腿如灌鉛一般,沉重得拔不起來。
混亂之外還是混亂,大腦卻像是缺氧,拖曳出一整片空白。
他莫名地想起自己接到肖詳禮電話的那個冬日,獨自一人乘夜班飛機趕赴千裡之外的城市,在陌生病房裡面對一張張責怪、憎恨、絕望的臉。他想起幾個月前歇斯底裡在家門口走廊裡對他說“那女孩死了”的肖詳禮的臉。最後又想到幾分鐘前,有些急迫的、笨拙地尋到他,然後露出笑容的廖以辰的臉。
很多很多的,讓他感到空白的時刻。
那些雜亂不知持續了多久,腕骨上忽然傳來一股緊攥的帶著溫度的力道,把他從那時刻裡扯醒。
最後想起的臉不知何時已近在眼前,帶著看不清的表情,和少年人執拗的孤注一擲,顯得臺前廖澤仁那句“你敢走”的威脅都蒼白無力。
安全通道的門被指節分明的手推開,熟悉的柑橘香氣被風蕩起,一起飄來的是廖以辰強製冷靜的嗓音。
“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