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夜色緩慢地蔓上來了,還沒暗透的世界,三三兩兩的星星孤獨地掛在天幕上,遙望著月亮。
廖以辰抬不起來的右手讓他給自己洗澡也變成一件困難的事。
好在兩人已經赤誠相見多次,也沒了多餘害羞的心思,許琛充當一個移動花灑,用十分鐘結束了戰鬥。
擦幹了身上的水汽,廖以辰十分不方便地和內褲以及睡衣槓上了,許琛去臥室取了自己要換的衣服過來,就看見廖以辰提溜著一隻衣袖在套,另一邊幾乎要耷拉到地面上。
許琛上前一步,接過衣服幫廖以辰穿好,又低頭替他一顆顆繫好了釦子。
“謝謝。”頭頂傳來一道聲音。
許琛抬起頭,撞上了廖以辰的眼神,晶亮亮的一雙眸子,接觸得久了,許琛知道這人露出這種眼神的時候,腦子裡大概都在想一些少兒不宜的事情。
照理說這也符合廖以辰這個年紀精力旺盛的需求,但放在當下的節骨眼上,不由得就有些好笑。
許琛因為擔心而憋的那麼一點火早就被磨得沒影了,露出一個有點無奈的笑,往廖以辰結實的後背上拍了一下,“行了,在沒好之前別瞎想不該想的。”
“怎麼就不該想了,”廖以辰立刻耍賴,“我是手暫時用不了,別的地方又不是用……”
許琛沒讓人把話說完,當即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別的地方也暫時用不上。”
廖以辰嗚嗚咽咽,許琛被他鬧得手心發癢,鬆了手推他出門,“行了出去,我洗澡了。”
許琛動作比平時快,洗完了出來,看見廖以辰正盤著腿坐在沙發上,戴著藍芽耳機看平板裡的影片,手上還拿著藍色的醫用冰袋,貼在右肩上,自己給自己冰敷。
廖以辰好像沒有吹頭發的習慣,這幾天的氣候倒也幹得很快,隔著大半個客廳的距離看過去,少年的頭發烏黑柔順,在燈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
許琛邁步走近,廖以辰看得很認真,直至他走到沙發跟前才發現,視線從平板上挪開,抬頭沖許琛笑了一下,“怎麼那麼快?”
“在看什麼?”許琛渾身還有些濕氣,他瞥了一眼平板裡的東西,發現是廖以辰自己的訓練影片。
“我們教練發過來的,複個盤。”廖以辰說著,俯身把平板熄了屏,自然又親暱地把許琛拉到自己身邊坐下,“不過現在不想看了,有更想看的東西。”
他說完,身子一倒就把頭靠在了許琛腿上,又挪了挪姿勢,動作中扯到了傷處,疼得臉都皺了下,也讓許琛看得直皺眉。
“你別亂動了。”許琛拿過被放在一邊的冰袋,貼到了廖以辰的右肩上,問:“你這樣,難道還要繼續訓練嗎?”
“我也沒想到這次會這麼嚴重,”廖以辰躺平了看著他,“短期內肯定是練不了了。”
他說話的時候額前松軟的頭發向後滑開,露出一片光潔的額頭,許琛有些沒忍住,把手放在他頭上順了順。
廖以辰臉上的表情僵了一瞬,一種過電似的麻從頭頂一路順著神經往下竄,很快就流遍了全身。
他呆呆地看著許琛因為背光而有些看不清的臉,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九歲那年的新大籃球館。
那年他剛開始練射箭,一門心思地想要兼顧父母的心願,在臆想的期待裡來回拉扯自己。他渴望愛也渴望陪伴,渴望擁抱也渴望撫摸,他覺得是自己不夠努力,才得不到這些。
可在那個人聲鼎沸的陌生球館裡,他什麼都沒做,就得到了一次意料之外的獎勵。
那人撫摸他頭頂的觸感溫和柔軟,於是他被溫柔又妥帖地拼湊起來。
他看著那個人在球場上意氣風發地向喜歡的人告白,也見過他失意彷徨時獨自在異國街頭點燃過一支煙。
月亮從不刻意地照亮某個角落,它只是一直掛在那裡,從不吝嗇發散自己的光芒。
可從九歲到十九歲的十年,三千多個日日夜夜,那個人像月亮一樣給予他的光輝,讓他在無數個感到彷徨失落的夜晚,都不畏懼一個人。
【作者有話說】
廖小狗:摸摸頭就愛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