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以辰笑了下,“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兒中午剛到。”樊卉卉說,“得回來過節啊。”
廖以辰挑了挑眉,雖然馬上就是中秋,但以樊卉卉這巴不得天天和物件膩在一起的德行,會坐十幾小時從澳洲飛回來就為了過個節,多半是吵架了。
又聊了兩句,結束通話電話,廖以辰和許琛同行回學院,道過別後,才各自離開。
晚上到姜懷榮家的時候,來開門的是做飯的阿姨,廖以辰跨步進去,熟門熟路地往別墅裡走。
剛順著樓梯轉到二樓,電競房裡就傳來兩道一邊互罵一邊把遊戲手柄捏得咔咔響的動靜。
菜雞互啄。
廖以辰抱著手臂倚在門口看完一局,表示辣眼。
他、姜懷榮、樊卉卉,三人是發小,交情要從穿開襠褲開始算起。他們一道從小學唸到初中,初中畢業,樊卉卉追著物件去了另一個高中,物件是學音樂的,高中沒畢業就出了國,於是又一路追到了悉尼,現在幾乎就在那邊定居了,一年也回不來幾次,算是把重色輕友這四個字詮釋了個透。
“不玩了,沒意思。”樊卉卉輸了遊戲,把手柄扔在地上,人也順道往地毯上一躺。
她這趟回來外形上又是一個大變樣,腦袋上剃了一個短寸,右眉眉骨上兩顆小圓釘,耳朵上特有藝術範地穿了一排小細鑽,嘴裡發出的感嘆也很哲學,“人生吶,是真沒意思。”
“得了吧你。”姜懷榮晃了晃腦袋上被折騰得母雞見了都得往裡下倆蛋的捲毛,抬腳踹了下樊卉卉的胳膊,“把我青蔥歲月裡唯一的女神追走,你就好好供著吧。”
姜懷榮說這話時語氣裡多少帶著點青春期遺留下來的不忿,“青蔥歲月裡唯一的女神”這話還真沒造假,直到現在他的微信頭像都還是樂瑩做模特時的藝術照,是他長這麼大為數不多的“衷情”時刻。
他把樊卉卉撒下的手柄扔給走近的廖以辰,廖以辰抬手接住,順勢在滑輪椅上坐下。
姜懷榮換了個姿勢,“想當年為了樂瑩,我還差點和班上一小子打起來,那小子叫啥來著……媽的,誰承想最後我女神能看上你了。”
“看上我能咋地?”樊卉卉在地毯上挪了一個圈,回踹姜懷榮一腳,“老孃不優秀嗎?會哄人,會做飯,打麻將都比別人運氣好。她倒好,我不就喝酒上頭跟人打賭剃了個頭發嘛,直接把我掃地出門。”
“哈哈哈哈哈。”姜懷榮一點沒留情,對這一情況深表喜聞樂見,“你丫就是作的,留著頭發背個畫板,不吭聲的時候還有點人樣,現在這樣,別說人樂瑩了,我看了都嫌棄,想當年樂瑩可是咱實驗附中所有男生的暗戀物件,你說是吧,以辰?”
廖以辰靠在椅背上,沒應聲。
地上,樊卉卉側目朝椅子裡的人看了一眼,無聲地勾了勾嘴角。
“嘖…”她在地毯裡摸到一小塊高達元件,朝姜懷榮的捲毛裡一扔, “那可不一定。”
“臥槽你在哪找到的,我那海牛可就差這一塊了。”
“你自己眼瞎唄。”
暗戀物件麼……
廖以辰對兩人的吵鬧充耳不聞,只在腦海裡把這四個字重新研磨了一遍。
房間裡的說話聲漸漸退遠,眼前的遊戲螢幕彷彿在一瞬間有了閃動,浮現出一張記憶裡的溫柔笑臉。
球場哨聲裡,環抱著戀人肆意旋轉的臉。
那年家長會上,隔著熙攘人聲匆匆錯過的臉。
揉著弟弟的頭問有沒有嚇到的,溫柔關切的臉。
遞給他一盒抹茶味冰淇淋,說不知道你喜歡什麼的,帶著點歉意的臉。
這十年裡屈指可數小心珍藏的見面裡,每一次,每一次都沒能認出他的,那個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