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看到我一瞬間變得僵硬的臉色,還是他自知失言,陳修齊的語速慢下來,他直視著我的眼睛,睫毛因為緊張在止不住地亂顫。
我看出他嘴巴反複地張開又合上,還正在小心翼翼地看著我的臉想要為自己找補。我拍拍他的肩膀表示我無所謂:“我才不留,他留不留……我可說不準,哎呀管以後那麼多幹嘛,我都和他說好了,畢業就幹脆別聯絡了。”
這下幹瞪著眼一臉難以置信的人變成了陳修齊,也許這些話是我內心活動的時候顯得正常,一旦講出來便聽起來太過語出驚人了。但沒過多久他就自己調理好了,好像從我嘴裡說出什麼他都不意外。
“如果是你也正常,”陳修齊盤腿在我床邊地毯上面坐下,仰頭看著天花板似在回憶,“你和杜嘉澤分手的時候就特別果斷,那時候還沒抓到他劈腿的確鑿證據,他還有臉挽留你,幸好你看出來不對還是堅持分手了。”
往事暗沉不可追,老實說,從我和杜嘉澤分手那一刻起我就希望此等晦氣東西往後在我的人生當中再也不要出現。事實上提起他總是在所難免,無論是和陸知昀這位現任進行對比,還是警醒我擦亮眼睛千萬別栽倒第二次。
總是聊著聊著就避不開杜嘉澤這人我沒什麼異議,但掃興也是真的。
於是氣氛一下子冷下來,因為我沒有接話,從上嘴唇咬到下嘴唇,咬到陳修齊推推我的肩膀讓我回神,他說他餓了,為了報答我收留他提供住處,他決定請我吃飯。
還問我要不要把我的隔壁給叫上一起。
“你讓了房間給我,得和他去擠一間,這不是兩個人一起感謝了。”他說。
我知道這只是一個幌子,陳修齊至此並不會對陸知昀的印象有多少改觀。
他只是好奇,想知道我因為該死的前男友消沉了一段時間過後又是從誰身上開始的新一段,盡管留學時的限時感情聽起來不大體面,可身邊這樣做的人也不是少數,這就讓他更為好奇,陸知昀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我答應得出奇爽快,只說我問問陸知昀有沒有空就行,陸知昀也回得非常有效率,我詢問的訊息發出還沒兩分鐘他就說“好”,似乎他早就布好了鴻門宴就等著讓陳修齊入局。
好像陳修齊並沒有預料到這樣猝不及防就真的要與陸知昀見面,如此一番操作反而讓他一下子變得侷促了起來。
這種侷促一直持續到了我們坐進餐廳。我和陳修齊先行一步,點完了菜陸知昀才姍姍來遲,陳修齊還在不安地抿著杯中的水。
他坐在我的同一側,從走近我們這一桌開始就沐浴在陳修齊帶有審視意味的目光之下。我看著覺得莫名的好笑,給他們互相說了對方的名字企圖使氣氛熟悉起來。
陸知昀桌下扯我大腿處的褲子,而陳修齊則問了在我家時就問過我、而我沒有去回答的問題:“你們在一起多久了啊?”
“兩個月吧,”陸知昀很快就說,他的聲音平穩,絲毫沒有顯露出這個時間計算方法簡直和我將這個月底幹到下個月初的實習在簡歷上寫成時長三個月一樣荒謬。
陳修齊在對面怔了一下,我猜他一定是想到我和他說我和陸知昀一起去了挪威的時候,他就知道我們在一起了,只是沒想到那麼久之前,隨即他譴責的眼神就看向我。
我領會到他在怪我這麼長的時間都沒有想過和他公開一下,得虧我們還當了這麼久的朋友。
我沒什麼底氣地辯解:“我這不是想著等穩定一點再告訴身邊朋友……而且我也沒有瞞過大家我和他一起去旅遊的吧。”
也不知道這個理由是否能夠將我的朋友說服,總之這頓飯吃得沉悶又無趣,不像陸知昀帶我和他的朋友們聚餐時那般恨不得談幾個小時都停不下來,我甚至都無法分辨這種奇怪的感覺來自於羊肉派傳出的羶味還是我們幾個內心的各懷鬼胎。
陸知昀流露出一種想要侃侃而談無奈被對面給制衡的意思來。哪怕他總是說些在我意料之外的話,最後分別時他對陳修齊說的那句“希望我們下次有機會再見”還是讓我在心裡斟酌了很久,他到底是想表達什麼。
這種玄乎的問題大概只有時間會給出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