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兩天呢,即便沒見到彼此陸知昀卻恨不得時時和我彙報著行蹤。
他還提醒了我好多回:“裴南,要下雪了。”
我想說我知道,你已經和我說過不止一次了,我再爛的記性都不會忘掉馬上就要迎來愛丁堡2024年的第一場雪這件事情。
我不懂這對陸知昀來說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只是“我知道”這三個字在我的對話方塊裡被我反反複複地輸入又刪除,我害怕我短短三個字掃了陸知昀的興致直到最後也沒有傳送出去。
終於,在一天兩天的倒數當中,終於到了天氣預報上標著雪花的日子。
這天醒來的時候我照例邊刷牙邊去拉窗簾,拉下窗簾才發現外面正紛紛揚揚下著一天大雪,世界已然變了個顏色,街邊暗色的建築上面像是灑了糖霜。
我還在心裡猜想這個時候陸知昀起床了沒,手機裡就傳來了訊息的提示音。
我同他能好幾天碰不上面就很能夠說明我們兩個人之間少有心有靈犀的時刻,巧在這時卻破了例,果然是陸知昀找我。他說:【裴南,看外面,今天終於下雪了!】
隔著螢幕我似乎都能想象到陸知昀一臉興奮的樣子,就好像一隻上躥下跳祈求主人給予關注的貓。我很給面子地順了順他的毛,陸知昀立刻抓緊了機會開始得寸進尺:【來我房間?】
看到這條訊息的時候我不得不感嘆時間改變一個人的能力,換做過去我的第一反應一定是拒絕他的任何無理要求,現在的我卻只猶豫了一秒鐘,就往睡衣外又披了件薄外套就去敲陸知昀的門了。
我曾覺得這個價格昂貴的學生公寓有一半要歸功於房間裡的大落地窗,房型不同陸知昀房間裡面的窗甚至比我更大。我們兩個人並排站在窗前,卻很默契地沒有交談,只是靜靜地看著陽光灑進雪地裡,反射出帶著暖意的金色來。
“我還是第一次有機會看這麼大的雪,”我禁不住感嘆,沒說出的後半句話是,居然這場雪還是穿著睡衣站在陸知昀家看的。
陸知昀沒有立刻接話,我察覺到他轉過身子正對著我,目光已然從窗外移到了我的身上,但他又一句話也不說,看得我渾身都開始變得不自在起來。
“嗯?”我知道他這個樣子應該是有話要對我講,便示意他說,盡管他不用說我就能夠猜到大機率不是什麼好話。
“裴南,現在天時地利人和,你說,要不要親一口慶祝一下?”
他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哪怕心裡做好了準備,陸知昀這話還是聽得我震驚地偏過了頭。他似乎也預料到了我的表現,一副被抓包了也無所謂的樣子:“聽說初雪會帶來好運。這麼好的時候——我只是問問,你要是還沒準備好就算了。”
我在心裡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這幾日我將這個口頭戲言拋之腦後,我承認自己有故意為之的因素在。
可真論我有沒有“準備”好,好吧,我只能同我自己承認,從在心裡決定好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準備好了。
所以現在我又在猶豫什麼呢——我流露出松動的神色來,陸知昀很快將我的微表情變化捕捉到,他沖我挑眉,俯身就想朝著我湊過來。
“停——再等等,”事到臨頭我又開始莫名其妙地露怯,即便稱不上情場老手,可我明明也不是一丁點經驗都沒有的人,我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又睜開,喊停之後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
“你說…我等你全部說完了。”陸知昀的眼睛近在咫尺,我甚至能夠清晰地看見他每一根睫毛的顫動,他的呼吸全部落在我的臉上,使我的臉頰逐漸變得灼熱,大腦開始停止思考。
大腦停轉的後果就是我在這樣千鈞一發的場合都會做出些看似清醒實際上是潑了一盆冷水讓人醒過來的事情,我說:“只有我,和你的關系,從現在開始到畢業,隨時想要結束……”
說到這裡我停頓了,陸知昀聽得一下子笑出來:“裴南,我接受過思想政治教育,沒有道德的事情我不會做。”
我知道自己這番話是將他想得太快,於是乖乖閉了嘴,他將我的話重複了一遍——不過只說了前半部分:“只有我和你的關系。”
我點了點頭,幾乎是同時,陸知昀的吻落了下來,像是一場輕飄飄的雪終於下在了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