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麼也說不出口了,直到我們兩個走陸知昀的車旁,他才放開了我的手。
陸知昀已經坐進了駕駛室,我卻仍傻傻站著,我抬手舉到眼前,低頭看了許久,手心手背翻來覆去地看。
上面什麼痕跡都沒有留下,就連剛才那點溫度,風一吹就全部在手心消散掉了。
陸知昀上了車卻沒急著立馬發動,他擺弄著放在中央的小豬掛件,笑意漸濃:“裴南,我知道,雖然是你先喜歡我的,但要是我……”
“你在說什麼?”他話說一半,我很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詞,對著陸知昀重複了一遍,“什麼叫做——‘我先喜歡你的’。”
我可以承認,有那麼幾個瞬間會讓我心動,可一下給我扣這麼大一頂帽子,實在是有些措手不及。
陸知昀看起來比我反應更大:“你不喜歡我?你不是一直偷偷暗戀我嗎?”
我快要五雷轟頂了,好像剛才被放慢形成的繾綣氛圍都是陰差陽錯,真實情況是兩個被蒙在鼓裡的人演著一出滑稽戲。
“你不暗戀我,那你為什麼偷偷存我們兩個人的合照?為什麼要給我做飯?”陸知昀剛才還問得底氣不足,這下把話問出口後就顯得理直氣壯了不少,“裴南,你是不是在玩弄我的感情?”
“”沒有存你的照片……”我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解釋,只能弱弱地順著他的話講下去。
“怎麼沒有?就開學典禮那次,李雲帆拍的,你不當時就讓他傳給你了嗎?”陸知昀像是很不解恨一樣,把手裡的小豬捏了又捏。
車裡的空氣不流通,陸知昀常用的香水味充盈了我的整個鼻腔,我快要溺斃在這樣的空氣裡。
我深吸一口氣:“那只是巧合,我根本不記得照片上還有你,只是我剛到愛丁堡,光是我拍照給別人看也每個人給我拍照。還有給你做飯,不是為了感謝你開車載我從超市回家嗎?”
我們都不說話了。
陸知昀伸手越過中控臺,他捏住我的手腕,又沿著我的小臂向上,從肩膀一路到我的臉頰,他的五指有意無意地捏著我臉頰的肉,咬牙說:“那都算我自作多情了。”
我沒有接話,甚至都沒有抬頭看他。
因為我摸不清他對我到底是什麼感情,如果是像我一樣,只是片刻瞬間會産生一些心動,那太正常了,面對陸知昀這樣條件的人,很難不會心動一下。
只是要不要讓這種感覺延續下去實在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心跳加速的時候,我心裡所有的聲音都在鼓勵自己抓住了陸知昀的手就不要放開。但若有冷風吹過來,把我吹得清醒了,我就情願舍棄手心相握時産生的那點溫暖,即便凍得雙手發僵,我也會把陸知昀的手給撒開。
原因太簡單了,這和會不會被叫做“渣男”寫上pdf沒有關系,只是這種因為生活瞬間産生的感情也會在生活的瞬間裡消失,多少畢業回國就分手的留學生戀愛都是我們的先例。
既然這樣,那何必開始。
“陸知昀,”我低聲叫了他的名字,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說出口時卻和開玩笑一般輕松,“我生病你看著我,是不是也是以為我暗戀你,你才這樣。”
“是啊,是不是挺尷尬的…” 陸知昀松開了捏著我臉頰的手,輕聲問我。
我搖頭,即便努力調節著呼呼吸,但完全避不開那股薰衣草混合著白檀的香水味,
就像是我想象中,和今天日出一模一樣的味道,鋪成很熱烈的粉紅色和橙色,向整片天空延伸開。
陸知昀啟動了車, 掛在中間的小豬一晃一晃的, 好像我多看一眼他就會變成催眠師手中的懷表。
我想我是真的被催眠了,居然心裡會産生剛才是不是不應該那樣說話,我要是順著陸知昀的話說下去,直接假裝承認了我就是一直暗戀他,會有什麼不一樣的結果嗎?
我註定和陸知昀走著兩條完全不一樣的道路,因此我過分地害怕了一場夢醒來之後的結果。但我似乎忘掉了,醒來也是睡著之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