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速食義大利麵
回憶)
2024年9月,踩在新生周開始的前兩天,我才姍姍來遲向愛丁堡出發。
航班是從國內中轉然後直飛愛丁堡的,所以我的行程不算太累。飛機上我和鄰座的兩個同為留學生的女孩聊得很愉快,可惜我們目的地不同,下了飛機我依舊只能獨行。
好在愛丁堡機場不大,我一個人拖著總共一百多斤的三個行李箱找提前約好的接機司機不算難。
出了機場我才發現我竟然運氣也很好。
愛丁堡似乎剛下完一場雨,空氣裡帶著我認知裡面的九月初不應該有的涼意。
地上的積水映著雲還未散去的灰白天空,像是隻有用富士相機的濾鏡才能拍出來的場景,我的眼睛都快黏在車窗玻璃上面,一連往家庭群發了不少照片。
司機也是個中國人,他似乎多年來一直做著給中國留學生接機的工作,對我這樣沒見過世面的興奮鬼見怪不怪。只是在到達公寓樓下替我把行李箱從後備箱抬出來的時候,司機順嘴問了一句:“小夥子怎麼現在才來?這兩天都要開學了吧,要是早幾天來可以把愛丁堡先轉轉了。”
我幹笑著不知怎麼回應,如果把真實原因是我蹲了好久才等到的便宜機票說出來未免有些尷尬,我只回了句“謝謝師傅”就將我的三個行李箱和一個揹包收拾好,準備去前臺給自己辦入住。
行李太多我走得有些艱難,就在這時我第一次見到了陸知昀。他彷彿是我的對照組,我長途跋涉後的狼狽對應著他的氣定神閑。
第一次見面,我自然還不知道他叫什麼,也不知道他就住在我的隔壁——我只是見到來接我的司機師傅走後旁邊的一輛車上下來一個人,靠他看著和我相仿的年紀猜測他是不是也是住在這個公寓的學生。
我對他的第一印象只是個子比我高些,頭發在腦後紮了一個小揪,身上的風衣我行李箱裡面似乎還有件差不多款式的,側身時露出正面的標識就讓我知道是我碰瓷了,他這件可能是我的那件的價格再加一位數。
於是我不由得回頭瞥了一眼他的車,他似乎還是從駕駛室下來的。我對車不能說非常瞭解,光靠著車標也猜不出具體價格,但有一點能夠確定,這位和我住在一個公寓的中國留學生家庭條件著實好了我不少。
他發現我在看他,也抬眼向我看過來。我意想不到他會突然看向我,連忙將目光移向別的地方,只片刻又覺得這樣的動作顯得我非常之沒有禮貌。
“嗨,你也住這裡嗎?”
我很快將目光移回來,正對上陸知昀的眼睛。這是我和陸知昀說的第一句話,其實回到房間後我就開始複盤,是不是用一個更加自然的方式開頭能讓我顯得更加客氣一點。
但當下我的行李箱輪子很不合時宜地向前滑,我邊說話邊被迫用一種怪異的姿勢捏著行李箱的手柄,把三個箱子控制在自己身邊。
“我也住這裡,以後就是鄰居了,需要幫忙嗎?我叫陸知昀。”他對我笑了笑,似乎也是看不下去我一個人卻得控制三個箱子的狼狽樣,想伸手替我拿一個。我才發現他一隻手上還拿著別的東西,定睛看去是一瓶酒。
我還得把這堆行李推進大廳然後才能辦入住,現在好像確實需要別人的幫忙。我沖陸知昀點頭,用下巴指了指最小的那個登機箱:“謝謝你,幫我把這個拿進大廳就好了。”
只剩兩個箱子之後我輕鬆了不少,陸知昀走在我的前面,我默默地把對他的標簽在心裡打成了“善良的富二代鄰居”。
“我叫裴南,多謝你幫忙。”
折騰了好一陣工夫總算是到了室內,我感覺我的發際線已經起了一圈的汗珠。陸知昀點點頭,把登機箱靠在我另外兩個大行李箱旁邊:“有機會再見,住一棟樓的話應該能經常見。”
說完他便上樓了,我也沒再攔下他要個聯系方式。
好隨便的寒暄。我想,如果是本科來新學校宿舍的頭一天,我定是遇到一個人都恨不得把聯系方式給要到手。然而四年了我的很多觀念也變了,既然我在這裡就呆一年,很多朋友即便交了,也許一年之後就是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的關系。
那就沒有在這裡交朋友的必要。
這個公寓樓裡住了太多學生,盡管剛剛說以後應該經常能見到,實際上我沒指望能很快地和陸知昀碰上。可只是我辦完入住拿著我的行李站在我的房門前的時候,我又見到了他。
陸知昀顯然也沒有想到這麼多房間,我居然就住在他的隔壁,他朝我挑眉:“這麼巧,你住這裡的話我們應該一個校區吧,你是本科生?”
“不是,我讀碩士,就在愛丁堡一年。”我搖了搖頭,不知道陸知昀是如何得出我現在是十八歲剛讀本科的年紀,也許是我這身衛衣和飛機上睡塌了的頭發顯得我平白年輕了幾歲。
結果我回答完他的笑意更深,漆黑的眼睛裡翻起一道浪:“那更巧了,我也是一年碩。你是什麼學院的,不會我們直接是一個學院一個專業的吧。”
陸知昀向我自報家門,這次我還是搖頭,這樣巧合的事情還是不太會發生在我身上,我們只是同在一個校區又同一個年級罷了。
或許這也是我和陸知昀之間的一種默契,即便發現我們就住在隔壁房間,也沒有提出相互交換一下聯系方式就各自進了門。
顛簸了三十多個小時,我終於來到了接下來一年自己在愛丁堡的根據地。房間不算大,但我一個人住也綽綽有餘了,傢俱家電也應有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