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冷血主義暴君。
——這是博士氣急敗壞的時候在心裡的咒罵。
洛倫博士看著實時監測的資料,上面躍動的鮮紅色標註足足有七八項,有些超出標準數三倍以上。
天然抑制劑的副作用確實非常微小,但只有3.5倍的濃度確實也只能起到杯水車薪的作用,無法阻擋來勢洶洶的惡化程序。
他將資料分析結果詳細錄入,友情提醒:“按照這個資料,再過幾天,估計你人就要在療養院了,希望你已經想好戀愛期間消失這麼久的的藉口。”
謝疑:“療養院ii型特殊緊急收容的醫療週期在一週左右,我的安全評估一直在a+,可以申請。短期軍中指導任務,可以在檔案上覆蓋這個週期。”
博士:“你——”
ii型特殊緊急收容?那種一般只會對完全失去理智的eniga才會用的收容模式,調節資訊素的速度是很快,但過程的痛苦程度也會翻倍。
“……算了,反正你一開始就打算好了,我說什麼都沒有意義。”
博士忍住湧到嘴邊的髒話,建議:“過度迷戀自虐是心理扭曲的表現,建議在你的日常醫療單上加上心理治療專案,鑒於你有心理師資格證,也可以嘗試自己分析一下這種心態。”
謝疑頷首:“謝謝,我會考慮。”
洛倫博士:“……”
很想報警,又不知道該報到哪裡。
到底誰能管管這種裝成正常人的純種精神病?
他煩得要死,明智地不再試圖和eniga繼續討論這個話題,結果只能是氣死自己,轉而說起專案的事:
“隨便你,那你快去快回,應該還來得及趕得上第三次測試,第三輪要嘗試改良後的基底溶劑,會延遲一些,有個研究員手裡的相關專利現在還掛在首都研究所下面,需要先辦一下手續。”
謝疑捕捉到關鍵詞,忽然皺眉:“首都研究所?專案裡有首都研究所的人?”
洛倫博士不以為意:“嗯,有一個,怎麼了。”
他隨口唸叨:“你擔心安全問題?確實,一般來說專案只會從知情者內部招人,不過這次首都研究所有個研究方向特別合適的,就特招了進來,偶爾也有這樣的事。”
謝疑漠然的神色微微變動,追問:“她做什麼方向?天然資訊素抑制劑合成技術?”
博士奇怪地看向他,詫異他對這個話題的興趣之高:“對,你問這個幹什麼?”
謝疑沉默片刻,問:“叫什麼名字?”
洛倫博士:“姓穆,我記得,忘了叫什麼了……你上次來做測試的時候,她還在測試室外待了一會兒,不過沒等結束就離開了。”
——穆晴。
聽到這個姓氏的一瞬間,謝疑就補出了名字。
蘇知導師的名字,他並不陌生。
在檢視蘇知的背景資料時,穆晴這個導師的存在感很高,畢竟嚴格來說,那個任務中的重點其實是在首都研究所有利益糾葛的穆晴,只是因為從實驗室帶出的樣本在蘇知手裡,才會從他開始調查。
謝疑雖然沒有順著往穆晴身上查下去,但憑藉著良好的記憶力,對穆晴的資料並不陌生。
頃刻之間,敏銳的直覺觸動,他意識到有事情脫離了掌控。
——穆晴已經知道了。
eniga平靜的面色出現輕微裂縫。
穆晴知道自己的學生有個apha男朋友,她對學生的戀情很關心,甚至有親自見面考察的意願。
他數次去過首都研究所等蘇知下班,沒有特意偽裝。
穆晴在eniga抑制劑研究專案裡見過他。
這些條件距離穆晴發現他是蘇知的男友,其實缺乏一些必要的邏輯鏈條,比如穆晴不一定在研究所見過他,比如穆晴就算見過他,也不一定會和學生的男朋友聯系起來。
但不需要切實的證據,很多事都早已經在背後隱約顯露預兆。
沒有特意避開的合照、等待時偶爾的打量視線、陰差陽錯的專案內相遇,忽然提起的見面打算。
本能中對危險的直覺讓謝疑立刻意識到,有些事情已經在他的視線死角悄無聲息發生,無法挽回。
世界上沒有能被紙包住的火,謝疑很明白這個道理,只要發生過的事一定會留下痕跡,就像多年前在任務中,“遊隼”的重傷,在邏輯上無懈可擊,他從官方審查中清白脫身,卻依舊在博士心裡埋下懷疑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