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這一幕,仇煙織只覺得好不容易恢複正常的心髒好像又要停止跳動了。若不是嚴修迅速轉過身,向她投來一個安心的眼神,她恐怕還未走到近旁就已經魂歸天外。
“怎麼去了這麼久。”仇子梁躺在寬大的椅子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見仇煙織走進來,他稍稍來了精神。
犯病時的潮紅褪去,仇煙織的臉色又開始泛著病態的蒼白,額頭上冷汗未落,又夾雜著一路走來的熱汗。
“天氣太悶,女兒心疾發作耽擱了些時間。”
仇子梁點點頭,看起來並沒有想多計較。抬起下巴示意了下,告訴她可以開始了。與以前的百轉千回不同,他甚至沒再虛與委蛇。
仇煙織轉過身看向嚴修,頓了片刻,似有疑惑道:“執劍人這是怎麼了?”聲音如平常一樣平靜。
嚴修看了眼不省人事的程若魚,又看向仇煙織,決定實話實說。
“她想自盡,被我攔下了。”
仇煙織的心在滴血,但鼻端哼出冷氣,輕蔑道:“我還當執劍人鐵骨錚錚不是等閑之輩,原來也不過如此,還沒見到我的毒藥就已嚇破了膽。”
名義上說是讓她二選一,但其實“死”的只能是程若魚,也必須是程若魚。嚴修的生死仇子梁瞧不上,他其實想要的其實一直都是程若魚的命。
如果她選擇了對嚴修動手,那程若魚就當真是半點生機也不剩了。
仇煙織蹲下身,看著程若魚那張沒有血色,眉頭緊皺的小臉,程若魚的拳頭緊緊握在一起。
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仇煙織鎮定自若的拔開瓶塞,捏住程若魚的臉頰讓她嘴唇微張,猶豫片刻,狠狠將黑色藥丸塞進去,強迫她吞下去。
許是藥丸太大,在喉嚨處哽了一下,程若魚猛一陣嗆咳,迷濛的睜開眼睛。
看著她迷茫中帶著絲水汽的眼神,仇煙織的眼眶迅速紅了個透,她現在只想把程若魚抱進懷裡,先好好安慰,然後因為她的莽撞訓她一頓。
“煙織……”毒藥起效的好像沒那麼快,許是嚴修砸得有些重,程若魚腦子有點不太清楚。
“程若魚,你就快死了。”仇煙織看著她,眼睛有淚滑落。
程若魚看見了她的淚,抬手想去擦,但手臂還沒舉起來,就被她給揮了下去。喘了喘氣,程若魚嘴裡盡是苦味,幹澀道:“是嗎……”
“是,枉我當初對你這麼好,那麼信任你,你就這麼報答我。”仇煙織的聲音聽起來咬牙切齒。“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得那麼舒服。”
程若魚咧嘴笑了笑,她覺得有些冷,腦子越來越遲鈍,她也能感覺到心跳的速度越來越慢。
躺在地上,身體與大地直接接觸,反而更能讓她與萬物建立聯系。不知道是不是陷入了幻覺,她竟然聽見了雨點打在地上的聲音,那聲音就在她耳邊,刺激著她的鼓膜不安分的跳動。
其實春雨如果不那麼寒的話,還是挺舒服的。
“你騙我,明明一點都不……”最後的一個疼字沒能說出來,因為程若魚被鋪天蓋地的它淹沒了。在她短暫的人生歷程中,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沒有過這樣的痛。
骨、肉、血,每一寸地方都有著不同的痛法。
從腳底到脖頸,身上的每一根骨頭都好像被人敲碎又重新拼回去,痛到極致的同時,伴隨著難以言喻的酸脹感。肉裡彷彿有千萬只毒蟲在鑽咬啃噬,她感覺自己在被吃掉。奔湧的氣血含著超高的溫度,她頭一次覺得血是活的。
意志只抵擋住了最初的三秒便驟然崩潰,程若魚控制不住地發出痛苦的慘叫,夾雜著崩潰的悶哼。腿開始無意識的亂蹬,手也在身上到處抓撓,想將那些不存在的蟲子給抓出來。
仇煙織內唇已經被咬出血,她緊緊吮住嘴唇,用盡全力伸手製住程若魚的動作。
一聲如小動物般無助的哀鳴過後,程若魚的七竅漸漸滲出鮮血,看起來分外可怖。但隨之,她原本沸騰的血逐漸沉寂下來,無盡而慘烈的疼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讓人沒有力氣的寒。
身子冷熱交替,程若魚不自覺地發著抖。在痛苦褪去的間隙,短暫地找回了自己的神智。
眼皮重的驚人,但她卻再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將它闔上。雖然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應該不會好看,但很想沖仇煙織笑一笑,告訴她沒有關系,真的不是很痛。
可是力氣就是這麼不講道理,說沒有就真的再擠不出來一滴。
望滿了姐姐的眼睛裡,光漸漸熄滅。
程若魚帶著輕飄飄的身體墜入了黑暗的深淵。
作者有話要說:
我很喜歡的劇情之一,希望沒有太拉胯。
求評論呀求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