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從一睜眼就要幹各種事,吃飯也永遠輪不上她,往往一日裡也只有一碗米湯隨意對付。她勢單力薄,有坊主的授意更是人人皆可欺。
春寒料峭裡,她連一床破出了棉絮的被子都沒有,只能合衣睡在泥地上。沒幾日便凍出了風寒,和著身上的各種傷總不好,她的身體就是那個時候徹徹底底落下了病根。
其實那個時候她過著那樣日複一日生不如死的生活,幾乎已經快要忘記自己為什麼活著了。直到那天縮在牆角,看著自己吐出的一口血。
那血紅汪汪的,她只是木楞的看著那小灘血,心中想著她是不是真的要死了,真的要去見爺爺了。可是就這樣在這裡死去,她真的有臉見爺爺嗎?
那天夜裡,她第一次夢見了去世後的爺爺,爺爺狠狠的將她罵了一頓,罵她窩囊無能,不配做王家的人。若泠也跟在爺爺身邊沖她做各種鬼臉,不願意理她。
在夢裡她很傷心,但她知道這是夢。
因為真正的爺爺和妹妹是永遠不可能這麼對她的。爺爺永遠是那幅智者的模樣,只會和藹的拍拍她的頭,讓她好好活下去。
若泠也永遠不會嫌棄她,無論自己變成什麼樣子,她也總會一蹦一跳跑過來,牽起自己的手回家。
所以為了他們,王家必須平反,仇必須報,她不能死在這裡。
於是第二天夜裡,一把大火莫名其妙的燒了起來,樂坊上上下下無一生還。
包括王若清,王家幹幹淨淨的女兒,也死在了那個火光滿天的夜晚。
活下來的是手上沾了無數鮮血的楚國公義女,仇煙織。
“失火的第二天他派人來接走我,這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這是他給我的考驗。”仇煙織盞中的茶早已飲盡,忍不住自嘲的笑笑。
聽她娓娓道來這麼多,韓嶽卻是早把手中茶盞捏碎了。一雙眼眶紅了又紅,終究還是落下一聲嘆息。
再次拍了拍仇煙織的肩,道:“好孩子,這麼多年,你受苦了。”
仇煙織鼻尖迅速酸了起來,忍了又忍,才算沒有重蹈覆轍。淡淡一笑,反道:“這沒什麼,倒是伯伯,您這麼多年一直在鎮吳嗎?”
韓嶽一頓,也將自己這麼多年的經歷大致講了一遍。當年那一箭只是刺瞎了他一隻眼睛,僥幸逃脫後他便去了鎮吳。拋棄了以前所有身份,一路從士兵做到了軍師。
他來時的路同樣滿是荊棘。
“伯伯此時隨彌紗郡主回京,可是有什麼計劃”仇煙織問道。
廬從節度使不祿,寧和郡主回京,蟄伏在暗處的第三人,蠢蠢欲動的珖王,韓嶽挑如此時間回來,定是有什麼想法。
“若清,我問你,你想殺仇子梁嗎?”韓嶽平靜的問她。
“想!”仇煙織斬釘截鐵的回答。“這就是我存在的意義。”這個答案不是理所應當的嗎?伯伯何必再問
“好!”韓嶽爽朗道。“沒想到這將棋營的掌棋人竟然是你,若清,我有一計,你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仇煙織點頭道:“願聞其詳。”
韓嶽拎起壺灑了些水在桌面上,用手指沾了便寫寫畫畫起來,講的都是他的謀劃,畫到興起處便小小的拍一下桌子。
“你覺得如何?”紅燭燃了快一半,韓嶽仍意猶未盡。
“整體計劃的很好。”仇煙織拎住衣袖,抬手也蘸了蘸水,在桌面上落了兩個字。“但伯伯剛回京不久,有些東西還需再探看探看。”
想要除掉仇子梁,必須要從長計議,謹慎下手,故而有些計謀是雪中送炭,有些只能是錦上添花。
自從那日仇子梁刁難程若魚後,她腦海裡就一直有一個模模糊糊的計劃,此番聽了韓嶽的籌謀,一個方案這才終於誕生。
“我倒有一些想法。”
韓嶽正在琢磨仇煙織寫在桌上的字,那二字已經快要幹沒了。聽她說話,忙抬起頭道:“快說說。”
仇煙織一笑,伸手一指桌面,道:“這想法與此人有關。”
韓嶽聞言一愣,立馬又去看了一眼,確認自己沒看錯,便道:“變數是個人”
不知何處而來的風一吹,仇煙織寫下的變數二字,消失的無影無蹤。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讓傻妹妹好好養傷吧。不知道新年之前收藏能不能過120呢星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