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自欺欺人了!”程若魚眉頭緊蹙,將手中的坊主令懟到她眼前,一字一頓道:“好好瞧清楚,從今日起,我程若魚才是玉真坊的坊主。”
她將視線轉移到旁邊跪著的一大群侍女身上,放開鞭稍走到她們面前,朗聲道:“你們都起來,從今日起,只要我當坊主一天,你們都再不會無故受罰,也都不用跪任何人!”
眾人面面相覷,看看夏紫苑和玉娘,又看看程若魚,不知該如何動作,半晌,才有一人磨磨蹭蹭的低著頭站起來。
有了第一個,再往後就容易多了。習慣了服從與跟隨的眾人也相繼站了起來。
程若魚緊繃著的表情這才鬆弛下來,沖著眾人一笑,道:“就該如此!”
她笑了,方才還不可一世的夏紫苑卻哭了。玉娘原本正有些恍惚的看著程若魚的背影,剛想去好好勸勸夏紫苑,卻沒成想她一扔手裡的長鞭,轉身埋在她肩頭嚎啕大哭起來。
程若魚方才的笑意就那麼凝固在臉上,感覺渾身的骨頭都硬了,面目一下就扭曲起來。這個夏紫苑到底有沒有搞錯啊!
底下的侍女有人抬著頭,看見新任坊主的表情,原本沒有波瀾的面容如被丟入了一顆小石子,蕩起一絲漣漪。
一石激起千層浪。
程若魚將想說的事情都向玉娘交代了一遍,尤其是不能隨意責罰與打罵。走之前,她鄭重的向尚不願意理她的夏紫苑強調:“她們不是僕從,是姐妹。”
夏紫苑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但程若魚相信玉娘定能管住她,且再不濟自己也會不時上山來看。
城中局勢複雜,程若魚決定暫時不讓她們拋頭露面。
“你若是不聽我的,我就將玉娘調到城裡。”下山前程若魚忽然想起個或許能嚇唬夏紫苑的好法子,便如此這般威脅。
然後絲毫不理會身後氣急敗壞的大罵,程若魚勾了勾唇角,心情極好的揹著包袱下山去了。
從人煙稀少的山上回到人來人往的臨安城,程若魚恍如隔世,看著四處吆喝的小商小販和熙熙攘攘的旅客,她好像變成了局外人。
身處熱鬧卻未參與熱鬧,但她十分享受這種感覺,第一次她察覺出,什麼是史書上所描摹的太平盛世。
蔡氏酒肆的大門自她走時就關上了,時隔一月回到門口,程若魚一摸門頁,灰都小小的積了一層。
程若魚到二樓放下包袱,挽袖端水準備好好將地方收拾一遍,正刷著前門,忽然有人來同她搭話。
“姑娘,這酒肆是要重新開張了嗎?”
程若魚一回頭,發現是個著粗布衣衫的老伯,眉發虛白,拄著木拐,一看就上了年紀。
“不是的老伯,我只是清掃清掃。”
“啊?你說什麼?”老伯耳朵不太好使。
程若魚又附到他耳邊大聲複述了一遍。
那老伯恍然大悟,又有些可惜,拄著柺杖佝僂著腰搖頭離開了。
程若魚停下手中的活計看著他越走越遠,心下裡暗自嘀咕,或許等以後不做執劍人了,將這裡盤過來開家小店也不錯。
清晨下山,忙到快日上三竿才將店內衛生基本打掃幹淨。程若魚看著煥然一新的小店,滿足感油然而生。
在間隔幾間的店面裡吃了一碗麵加一屜小包子,拎著一包零嘴逛回去,程若魚邊走邊想,是不是今晚就該進宮去找姑姑一趟。
不過在此之前,她該好好去感謝感謝煙織。於是還沒回店,臨時拐了個彎,程若魚提著零嘴逛到將棋營門口。
正琢磨著光天化日之下該從哪裡爬牆合適,忽然想起脖間墜著的白玉,明明自己是有“通關文牒”的。
於是將白玉從衣服裡撈出來,上面還帶著她的體溫,程若魚光明正大的走進了將棋營大門,又光明正大的走進了仇煙織的臥房。
“煙織!我回來啦!”程若魚興奮的跳入仇煙織房中時,她正在做每日必做的事。那就是跪在神農氏畫像前靜思。
沉緒的心思忽然被打斷,仇煙織下意識皺眉望過去,卻一眼看見少年人臉上洋溢著的熱烈微笑。眉目自然舒展。
歡迎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可真是太勤勞啦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