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來不及思考這麼多,程若魚將視線移到了仇煙織腿上,她剛剛挪的也太緩慢了些。
湊過去看了看,有衣服擋著,並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程若魚抬頭看向仇煙織,眉頭微皺,話語中透著幾分擔心。
“你腿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差”
仇煙織的臉色很蒼白,唇上也沒什麼血色,額角微微見汗,看著就是一副很不舒服的樣子。
沒想到她會問這樣的問題,仇煙織明顯的愣了一下,一直瞧著她的眼睛輕眨一下,將臉偏到了一旁,淡道:“沒什麼,睡麻了而已。”
程若魚已經猜到了幾分,她肯定是被仇子梁那個老東西罰了。咬牙切齒的在心中罵他,程若魚蹲在她身前,一把掀起了她的官服下擺。
“程若魚!你在幹什麼?”
仇煙織也沒想到她會直接不由分說的掀了自己的衣服,開口低喝,第一句起調還有些高,但意識到所處的環境,不自覺的將聲音壓低了下去。
仇煙織伸手去捉她的手,卻被她躲過,反過來用一隻手製住了她的兩隻手,讓她動彈不得。仇煙織一時有些氣急,就仗著自己是習武之人麼!
“我不信你沒事,讓我看看。”
以斬釘截鐵的態度將她的手按住,卻抬頭笑著軟聲沖她說話,像安撫小孩一樣,語氣裡都是縱容與親呢。
典型的打一巴掌給個甜棗。
仇煙織瞬間啞了火,索性不管了,又任由她脫了自己的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過情緒化了,她平時總是不顯山不露水,生氣這樣的情緒極少出現,因為在這裡,你生氣也沒什麼用,只是無能的表現罷了。
“嘶,怎麼這麼嚴重。”
沒了阻力的限制,程若魚很快的將她的褲管捲了上去。她很瘦,褲管顯得有些寬大,捲起來很容易。
剛卷過膝蓋,她就看見了那左右膝蓋處的兩團烏青,微微腫著,似乎還有些發紫。在她白皙的腿上顯得分外紮眼。
涼風吹過,仇煙織下意識的打了個寒戰,低頭看了一眼膝蓋,沒有說話。這還算輕的,敷幾天就好了,無非就是走路疼了點。之前有一次她整整跪了一天,腿都腫成了饅頭,在床上躺了一個星期才勉強下床。
程若魚抬頭看了她一眼,起身將水壺裡的水倒在了盆裡,壺的保溫效果還不錯,熱氣升騰上來,霧濛濛的一片。
起身看了一圈,程若魚跑了兩步,將衣架邊掛著的兩塊薄棉布取了下來扔進水裡,捏著布的一角在水裡甩了甩,讓它被充分浸濕。
“得敷一下,不然你明天就起不來了。”將水擰幹,往她膝蓋上一邊敷了一塊,程若魚忍不住叮囑道。
兩塊暖到幾乎有些發燙的布捂在膝蓋處,讓一直叫囂著的疼痛偃旗息鼓。仇煙織怔怔的看著蹲在盆邊的程若魚,那布似乎燙到了她的心裡。
“不疼嗎?”
靜靜的等著布的溫度冷卻下來,程若魚又抬頭看她,問道。她雖然是習武之人,但最怕疼了,這膝蓋一看就很疼,仇煙織還跟個木頭似的。
“這算什麼,早就習慣了。”
沒想到是這樣的回答,程若魚愣了一下,低眉將她膝蓋上的布重新扔回水裡增溫,半晌又抬頭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對不起,害你受罰了。”
仇煙織卻是笑了,真的是,自己永遠猜不到她的下一句話會說些什麼,難道她大晚上翻進自己的房間,只是為了對她說一句本來不應該說的對不起嗎?
“程若魚,你真是個與眾不同的人。履行屬於你執劍人的職責,卻來對我這欲對陛下圖謀不軌的人說對不起,是不是有些太善良了。太善良,在這朝堂之上,可是活不長的。”
完全看不透她在想些什麼,仇煙織沉默片刻,選擇出言提醒她。太善良在這個世界上不是好事。
程若魚依然幹著手中的活計,並沒有將她有些帶刺甚至說有些冷嘲熱諷的話放在心上,只是笑道:“你天天想這麼多不累嗎?我不善良,我只是善於聽從內心而已。”
仇煙織今晚不知道第幾次愣住了,決定不再和這個有些奇怪的執劍人搭話,腦袋輕輕一歪靠在了牆上。
原本看著程若魚的動作,打算適時叫停,但不知是因為今天確實有些累,還是因為膝蓋處傳來的熱源太舒服,她竟然眼皮輕磕,睡了過去。
再次睜眼,已經是滿室清輝了,地上的東西都已經被放回了原處,自己也好好的躺在床上蓋上了被子,好像昨天只是正常入睡,程若魚從未來過。
但已經舒緩了很多的膝蓋提醒她,昨天那一場令人意外的會面,並不是她在做夢。
而更讓她覺得意外的是,自己竟然毫無防備的在一個還未摸清底細的執劍人面前睡著了。
有些頭疼的捏了捏眉心,疏於防備,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