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冬芸她們對她也很貼心,但那時屋子又冷又黑,冬芸和李嬤嬤總要愁眉苦臉地盤算明日怎麼拿炭,或是把她的舊衣裳翻出來看怎麼裁裁湊湊,把袖口補長些。
有時候柳煙看她們拿著針無從下手的模樣,都覺得自己不必長太快。
到這兒不同了,房間內燻著淡香,窗幾明亮,外祖母與舅母幾番遣人來送東西,桌子上堆著糕點果子,妝匣子和箱籠裡的衣物柴環備得撲撲滿。
就連身下的床都較柳府暖和得多。
柳煙抱著松軟被子,問冬芸:“你們的屋子好麼?”
冬芸心下熨帖,笑著點頭:“都好的,娘子放心。”
柳煙點點頭。
放眼看去一片陌生中,唯有李嬤嬤冬芸她們是她帶來的,她也希望她們跟著自己來到京中,能比在柳府自在。
這晚,柳煙好久才睡著,還是因路上奔波疲累才睏倦入眠。
待住了十來日、漸漸熟悉了吳府的人和物後,方才好轉。
柳煙每日大半的光景,都是待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不同於柳府那個祖母,只會把她關在屋子裡晾著,反而尋好些法子來給她打發時間。
老太太慈愛又寬和,血脈連心,柳煙慢慢接納了這位外祖母。
新嫁入家門的於氏正年輕,看柳煙便像看妹子,一日私下與老夫人道:
“娘,夫君說柳大人未曾讓煙兒讀書?”
“他心中只有他的前程,把煙兒丟給他娘。他娘一介鄉野愚婦,哪曉得教養之道。”
提到這件事老夫人就又氣又悔,把女兒嫁給柳家是她畢生之痛,本想著柳相集是個好的,卻不曾想他對柳煙母女漠然視之,徒留她們在後院受親娘磋磨。
於氏寬慰老夫人幾聲後道:“如今最重要的是煙兒,我瞧,莫不如讓煙兒去寧海侯府和幾位小娘子一同進學,除卻讀書外,也能交上幾個玩伴,豈不是好?”
吳老夫人贊許道:“我正想著這事兒呢。”
寧海侯府是老太太孃家,現如今的寧海侯是她嫡親兄長,寧海侯夫人是她密友,兩家走動頗為親近。
寧海侯府不比吳家這樣冷清,下頭孫輩頗為興旺,單單與柳煙歲數彷彿的小娘子都有三四個。為了教養女兒,去年特地延請了好些位女夫子在府上,一來二去,也有姻親家將小娘子送過去進學,頗為熱鬧。
如今柳煙來了,吳老夫人盼她好,自然想到了寧海侯府上去。
好處是數不盡的,吳老夫人遲遲未定的原因是:
“我擔憂煙兒貿然過去,遭人排擠,反倒不好。”
與侯府往來的人家均地位尊崇,裡頭有幾位若是仗勢欺人,吳家沒地說理去。
於氏笑道:“侯府幾位娘子都是懂事的,您交待一聲,讓她們照拂一下妹妹便是。縱然有別的小娘子……也得看看主家的面子。”
吳老夫人想來想去,道:“你說得在理,總不能因噎廢食了去。”
她心下有了主意,晚間便攏著柳煙道:“總在家中悶著多無趣,煙兒,去寧海侯府讀書可好?那處有你幾位表姐,都是好相處的。你想去麼?”
讀書麼?
柳煙向來平穩如湖的眼中漸生漣漪。
她直覺自己會喜歡,因而點頭時毫不遲疑,用尚且稚嫩的聲音道:
“祖母,我想去。”
“好,好孩子。”
和柳煙透過氣後,還得和寧海侯府上說聲才是。吳老夫人擇了個晴朗日子,帶著柳煙走了趟侯府。
吳老夫人金氏年紀長了便愈發不愛動彈,鮮少出門,寧海侯夫人聞氏昨日接她帖子時就驚訝了番,待嬤嬤細細說來柳煙的事,聽完嘆道:
“是個可憐的,待明日我讓幾個皮猴兒都來見見柳娘子。”
如今府上與柳煙年歲差不離的,有金六娘、七娘和九娘,其中六娘和七娘比柳煙大,唯獨九娘與柳煙同歲,只比她大半個月。
第二日柳煙要來寧海侯府,她們三個都請了假未去聽課,不止她們,還有位小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