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這一睡就是一天,若是再不醒,縣主都要冒雨去山下尋郎中了。
說起下山,冬芸忙道:“姑娘,我們今夜要留宿了。雨沖壞了路,馬車行不了了。”
柳煙怔愣片刻,慢慢道:“我知道了。”
“奴婢去和縣主說聲。”
冬芸匆匆而去,柳煙也漸漸回神,剛從床上支起身,池雪盡便到了。
柳煙望著她。
雪盡如今已是人上人了,出入成群,極盡奢靡,她所擁有的太多。
可撲過來滿臉擔憂的模樣,又好似只是十四五歲不諳世事、眼中只有自己的雪盡,那樣全心全意,毫無保留。
甚至她還沒說話,雪盡的眼淚先下來了:
“我還以為你怎的了,昏睡這樣久,嚇得我。”
柳煙慢慢笑了下:“這麼擔憂我麼?”
“自然了。”
“所以今日趕了過來?”柳煙輕聲道,“你明知我要嫁人了。”
這話出來,冬芸和水桂悄然對視一眼,帶著所有人退出了屋子。
雪盡咬了下唇,那雙被淚洗得愈發澄澈的眼,盛著哀怨,依戀,痴情,和柳煙分辨不明的東西,迷濛而繾綣。
她伏在床邊,牽起柳煙的手,臉頰蹭在她掌心,呢喃:
“可我何時放得下你過。”
柳煙沒有說話,她的手像被燙了下,這次卻沒躲開,而是輕輕擦著雪盡的臉頰,溫存地撫弄。
這便夠了。
池雪盡滿足地想,她不能讓柳煙太過為難。
她想柳煙好,這份期望超過了一切。
“靖寧侯太殘暴,換個人,好嗎?”
池雪盡依偎在她手心道,“我知道柳相集做的主,你沒有辦法。你睡著的時候我想過了,我們可以去求殿下。殿下素來欣賞你,她和章三娘都憐惜女子,必肯出手相助。”
柳煙不答,反問:“那你呢?”
池雪盡抬頭:“甚麼?”
“我擇門好親事。再過兩年,你也如此麼?”
池雪盡眸底浮現迷茫,半晌,她笑起來,一如從前那般溫馴,乖巧:
“我聽你的。”
她自來都聽姑娘的。
被這樣毫無保留地信賴,柳煙再也忍不住,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撇開臉看向床內側:“你先回去罷。”
池雪盡看了她會兒,緩緩起身:
“我就在隔壁廂房,你好了,使人來喚我便是。”
眼前,柳煙卻始終沒有給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