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煙在掌中撫過,朝雪盡解釋道:“原是我小時候戴的,現下用不著了,不值錢的東西,你戴著玩。”
冬靈跟著回憶道:“姑娘從前可喜歡這對珠串了。”
柳煙輕笑。
這對米珠串是她小時候戴的,那時沒人為她準備衣物首飾,珠串陪她許久。後來去了外家,金銀珠玉堆滿了妝臺,它就被擠到角落,再也沒戴過。
眼下再看它,少幾分厭煩,漸漸能平常心對待了。
她看了看雪盡。
雪盡比她小四歲,聽起來不多,但許是她的眼神太過澄澈純然,相處時柳煙總有種看稚童的感覺。
柳煙起了興致:“冬靈,你給她梳個頭,教她用罷。”
雪盡這下真懵了,忙推託:“怎可讓冬靈姐姐給奴婢……”
冬靈打斷她:“姑娘說的話你敢不聽?”
說著笑著把她牽到妝臺前。
雪盡還要掙紮,冬靈摁住她,低聲:
“姑娘說什麼就是什麼,聽話。”
見雪盡配合地不動了,才鬆了口氣。
柳煙素日待她們和善,但威嚴從不容人挑釁,像這樣吩咐下來的事唯有照做,否則……
雪盡還是和姑娘相處得太少,不知曉觀風院能這樣清淨的背後原因。
冬靈解開雪盡的雙平髻,先理通頭發,再盤起來。她手靈巧,分出幾縷頭發在頭頂繞了繞,便梳好個雙丫髻,兩邊花苞用碎米珠紮起,珍珠在黑發間若隱若現,頗為自然清新。
雪盡望著銅鏡中的自己,眼也不眨。
冬靈道:“我的手藝怎麼樣?”
“特別好!”雪盡頂著彎月牙點頭。
忽然她從鏡中看到柳煙走近,頓時渾身僵硬,正覺得坐不住了要起身,柳煙的手輕按在她肩處,聲音溫溫柔柔的:
“我想的沒錯,你用正合適。”
柳煙站在側面,又認真地看了遍雪盡,從發間的點綴到眉眼輪廓,處處未落。
當真是天然雕就的好顏色,柳煙想,若是長在她本該長的地方,定然要受萬般寵愛,從小便以美貌聞名京城的。
而不是自小吃足了苦頭,現下只得一對米珠串。
柳煙不禁喟嘆,卻不知雪盡在她看過來時木在了凳子上,睫毛都在顫抖。
……
這是姑娘第一次正眼看她,仔仔細細地看她。
可她臉上有胎記。
她不討厭這塊額角的胎記,因為有它,她才沒被賣到勾欄院去,那段時間雪盡甚至慶幸有它的存在。老太太說她的胎記是汙穢,把她趕出院子,她也沒什麼感覺。
唯獨在柳煙的目光下,她自慚形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