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左右看看,上前厲聲道:
“雪盡,大姑娘菩薩心腸給你請來了郎中,你這條命是姑娘救回來的,還不給姑娘磕個頭?”
彷彿被嚇到,床上的雪盡急忙動了動,掀開薄被就要下床。
柳煙在回神前已下意識阻止:“在床上好好待著。”
雪盡的身體僵住,像被點了xue似的,雙眼怯怯看向柳煙,隨即埋下頭,再不敢看了。
膽子這麼小?還是她剛剛太兇了?
柳煙沒有多思慮,看著雪盡瘦小的肩頭眸間閃過絲憐惜,但轉眼想起夢中的事,心情又複雜起來,拿不準對她的態度。
主子不說話,底下的人盡屏氣凝神,屋子裡站了許多人,外頭還有張望的腦袋,卻連絲聲兒都沒有。
雪盡何曾被這麼多人圍看過,病痛帶來的暈眩感越來越重,放在被褥上的手輕輕顫抖,透著恐慌。
柳煙看在眼裡,淡聲道:“如今天兒還冷,病還沒好,不讓你下床是怕你著了風。”
雪盡張了張口,視線有些呆,沒說出來什麼。
柳煙也不在意,視線逡巡屋內:“這炭盆嗆人,換盆炭來。”
立即有粗使僕役去做了。
“藥拿回來煎好了送過來,吃到好為淨。若是不起效用,再讓郎中過來瞧瞧,務必把病治好了。”
柳煙平日治家頗嚴,她年紀輕,聲線悅耳清脆,話語中的分量卻沉沉壓在眾人心頭。
雪盡怎麼就入了大姑娘的眼了?
以王婆子為首的下人們神色各異,不敢張望對視,齊齊道:
“是。”
柳煙嗯了聲。
她掃了眼周遭,心中的亂麻有了頭緒。
不能讓雪盡一直住這兒。
既然改變柳家命運的關竅在她身上,那麼就要厚待她。
具體怎麼做,還要從長計議。
如今先讓她把病養好才是真的。
柳煙想著,腳下往外走去,裙梢動了動便要離開。視線漫過雪盡那方床榻時,上面的小人兒搖搖欲墜,像被風吹動的薄樹葉似的,栽在床上,沒動靜了。
“欸!”
柳煙喚了聲,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摸了摸雪盡滾燙的額頭,厲聲:
“去請郎中回來!”
她神態焦急,王婆子愣了下,忙親自去了。
柳煙拉過被子給雪盡蓋上,入手薄薄一層棉絮讓她皺緊眉頭。就這樣薄的被子,還養什麼病!再摸摸床板,也是冷硬的。
柳煙緩緩舒了口氣,望著眼前昏迷的雪盡。
被子掩去她尖尖的下巴,眉眼透著乖巧脆弱。好像旁人不管,她就會無聲無息地消逝。
柳煙下定了主意,起身吩咐:
“把她帶回我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