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寧晚間跟老妻這般說了,大伯母嘖聲道:
“我白日看了三娘那些箱子,裡頭樣樣不凡,一件衣裳都首飾用具擺件了,晃的我眼都發花。跟這些比,幾個家生子算什麼。”
章寧皺眉:“這太過了,便是當親妹子疼也太過了。”
章寧為人持正,只覺得不該得這麼多好處,不妥當。
大伯母卻隱隱想到了些不該聯想的閨中秘聞,但因捕風捉影沒有實據、不好亂說,只另道:
“如今家中好起來了,我也不圖旁的,只想著過陣子穩穩當當了把她們仨嫁出去。門第不要高的,只求人品家風。便是日後再有什麼,別讓孩子跟著我們倆受罪。”
章寧嘆息一聲,深以為然,道:
“三娘有她娘留下的嫁妝,你那嫁妝要給大娘二孃,我想著,照樣子給三娘添一份,若不是她,咱們兩個女兒說不準已經……”
大伯母道:“還用老爺說,我心裡自是念著三丫頭的好的。弟妹走了,三娘又懂事可人疼,日後我就當自己女兒來疼!”
章府就是個空殼子,搬進來要另行採買,很是忙亂了陣子,除了章予晚的小院子。
黃鸝的能力自不用說,櫻草也是能幹的,章予晚萬事不用操心,只惦記著謝桐。
真搬出去了才知道,不在同一個府中,連兩條街都顯得極遠,章予晚在家待了兩三日就待不住了,一個勁往謝桐那跑,早出晚歸的,有幾次夜裡直接歇那兒了。
大伯母越看越是驚心,找藉口攔了幾次,見攔不住才作罷,只心裡幹著急。
好在章大伯在朝堂爭氣,被委以重任,差事又做得漂亮,聖上龍心大悅,給他升了個實實在在的位置,位同副相的參知政事,離封侯拜相只差一步。
這下子媒人直接踏破章家門檻,讓大伯母險些挑花了眼,細細打聽,慢慢考慮,給兩個女兒定好了人家,這才慎而又慎地開始給三娘挑夫婿。
如今的三娘可不是從前的身份地位了,她有個參知政事的伯父,又是長公主眼前紅人,生就絕色還討喜,稱得上一等一的貴女。
近日多少夫人都託話給大伯母,想給自家好兒郎定下章三娘。
大伯母左右為難,只覺家家都好,家家都不甚好,眼看她急得嘴角起泡,章三娘還整日往長公主府跑,幹脆咬咬牙把侄女兒喚了來,道:
“三娘,你兩位姐姐的親事都定了,你可知曉?”
章予晚給她捏著肩,笑道:“咱們家的喜事我當然知道了。”
大伯母輕輕拍她手,嘆道: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伯母知道你是個有主意的——你不小了,就沒想過嫁個什麼樣的人家?”
章予晚呆了呆,支支吾吾道:“嗯……偶爾想到過。”
眼見著姐姐們都有婚事,章予晚怎會沒想過自己的。
她愁眉苦臉,長籲短嘆:“就是想來想去,誰也不想嫁。想來京中一個人物都沒有,一眼看去,竟沒有可嫁之才!”
什麼叫“可嫁之才”?大伯母被逗的一樂,旋即更愁了。
“輔國公家小孫子出了名的俊美,你不喜歡?”
“聽說字寫得難看。”
“那吳相家二公子,數得著的才子,極有風骨。”
“太清高。”
“新科狀元出身世家,一手字得聖上嘉許,容貌上乘,品性極佳,你也看不上?”
“這麼說來,倒是樣樣都好……”
大伯母眼睛一亮:“怎樣?”
章予晚道:“就是不合眼緣。”
大伯母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正要嘆氣,忽然狐疑道:
“你見過李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