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想沒有哪個傻瓜，會折了雙翼，去乞命。武功是我的依傍，沒了武功，我連只螞蟻都不如。”沈微瀾此刻的模樣，完全沒有平日謹小慎微，剋制忍耐的樣子，那眼中盛著淩厲的光，帶著霜雪似的寒意。
“所以，當初你回上若城裝狗的時候，已經留了先手。你當時，並未吃下逆氣丹。”李清嶽從容地笑了笑，“地羊統領的威名在墨衣衛中是如神般的存在，先皇不殺你，也是怕寒了墨衣衛的心，但是，你就不怕先皇剁你雙腳雙手困於一簷之下？”
“我從來不賭，我只是折斷雙膝求一個活命的機會，上位者最享受征服欲，我想，先皇希望我跪在他面前搖尾乞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沈微瀾當然不會這般自負，當初，最壞的打算便是攜天子奪解藥。
只是後來，不知不覺變成了今日這個局面，他忍辱偷生到最後，還是沒有保全任何一個人。
他這多年來的圖謀，變成了一個笑話。
李清憑早被這接二連三的變故驚呆了，眼見沈微瀾居然作出大逆不道之舉，忙上前勸阻，誰料沈微瀾眼疾手快，直接將人挾持住。
李清嶽頓時黑了臉，直罵李清憑是個蠢貨。
沈微瀾握住了李清憑的脖子，輕輕摩挲：“殿下的脖子真漂亮，我早就想試試，這麼漂亮的脖子，屬下該用幾分力捏斷它。”
李清憑毫無懼意：“沈微瀾，你不僅騙我，你還想殺我？”
“我從來不曾騙過殿下，那日確實是因舊傷牽動了舊疾，我只不過順勢裝作一個廢人而已。”沈微瀾呵了一聲，“一個只會榻上逞英雄的紈絝，屬下可不止一次想捏斷殿下的脖子了。”
李清憑想起之前，沈微瀾不止一次地誇他的脖子漂亮，原來是沈微瀾動了殺心！
李清憑忍不住脊背發涼，如果沈微瀾沒忍住，他估計早涼了八百遍了。
可是……
李清憑滿心憤怒：“你對我當真沒有半分情意？”
“我承認，殿下後來對我確有幾分愛重，可是殿下，不管你後來有多少愛重，可先前的折辱是真的，我怎麼可能會因後來那幾分可憐的珍重，便忘記了先前之痛。”沈微瀾附在他耳側，譏笑道，“我沒那麼下賤，殿下。再者，殿下的房術太差了，我真的忍了很久！”
李清憑感覺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你！沈微瀾，我房術再差，你不一樣的求饒。”
“我裝的，世間最假的東西就是榻上的甜言蜜語，我不裝一下，殿下怎麼盡興呢。”
“你從一開始就在裝？”李清憑有些不敢相信。
“從第一次見面，殿下看我的眼神，就像當初我找到殺人名單的獵物時，眼神是一樣，充滿了佔有慾和征服欲。”沈微瀾笑了一下，“我也知道，殿下要的，也並不是一個真正順從的沈微瀾。”
以李清憑的地位，想要乖巧的床伴，他要什麼樣的沒有，所以，沈微瀾要時刻表露出不一樣的情緒，常常因為不知如何表現而顯得呆呆的，卻正好給了李清憑一個木訥的印象。
李清憑徹底麻木了。
所以，與沈微瀾在一起的所有情景，都是假的？
沈微瀾依舊扣著李清憑的脖子，直視李清嶽：“陛下讓他們以命換命，現在輪到陛下了。”
“我還以為你們還要調會兒情呢。”李清嶽完全不慌不忙，“沈統領狂話說早了，不知你有沒有察覺到，這空氣中，似乎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香味？”
沈微瀾蹙眉，細細嗅來，確實察覺到一絲香味，他不明所以地看向李清嶽，不發一問，卻忽然覺得，渾身的力氣都在緩緩流去。
“我這手都酸了。”李清嶽身後不遠處，忽然冒出一個人來，手裡捧著一隻香薰小爐，一步一步走來，他看著沈微瀾，依舊客氣的打了聲招呼，“沈大哥，藥催發了吧，再不催發，我都要累死了。”
沈微瀾心跳跟著撲通一下落到了谷底，他整個人跌坐在地上：“齊良，你是陛下的人。”
齊良笑盈盈地走上去：“沈大哥覺得我是先皇的人，那我就是先皇的人，你覺得我是陛下的人，那我就是陛下的人。”
“大意了……”沈微瀾後悔莫及。
“你記起來了，先前給你下過的藥名叫纏絲，可積澱體內一年之久，需要五味香的香氣催發才行。”齊良將香爐明目張膽地放在沈微瀾身側，“總歸是趕上了，不然這場面真不好收拾。”
沈微瀾千算萬算，偏偏忘了這件事，他也曾小心翼翼的檢視過，那藥並不傷身，也無其他異樣，卻沒想到，關鍵時刻，成了要他命的匕首。
沈微瀾禁不住悲笑：“我這一生，竟折在你李家父子三人手上，圖謀多年，我依舊由不得自己，陛下，你殺了我吧。”
李清憑卻忽然將人護在身後，向李清嶽求情道：“哥哥，哥哥你留他一命吧，怎麼處置都好，你留他一命。”
李清嶽狠狠指住他：“你昏頭了！他這是以下犯上，是死罪！他剛剛還要殺了你，你忘了？你個混賬東西，玩玩也就算了，你居然動真情？你傻了，在這場狩獵中，誰先動情，誰就是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