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良這一次,平靜地對上沈微瀾的目光,並未閃躲:“我只知道你是墨衣衛的地羊統領,而先皇只是命我暗中監視於你,並沒有其他交代。”
“沒有其他交代?”沈微瀾露出譏諷的笑意。
齊良一下便會意了,知他諷的是先前下藥一事,也不由一嘆:“沈大哥,那事確實是我不對,先皇命人給的藥,只說是能偶爾限制行動,那日,我怕你無法承受,真的只是怕你會一怒之下殺了殿下,所以才壯著膽子下的手,但我保證,我沒敢全放進去,只放了一點點。”他靜了一下,“除這件事,我對你的好是真的,你一定要信我。”
若不是隻放了一點點,沈微瀾恐怕早不知是什麼狀況,但他病了許久,亦不知,此時的羸弱是否也有那不知名藥的作用。
沈微瀾原也不期望能從齊良嘴裡得到什麼有用的訊息,語調平平:“算了,我的事你不要多問了,你說聞公子受了傷,傷得嚴重嗎?”
“傷著頭了,流了一臉頰的血。”齊良目光懇切地看向沈微瀾,“我看聞公子應該還會來,如果他要來帶你走,你依舊不會走?”
沈微瀾笑了一下,十分肯定道:“走不掉的,齊良,我走不出去,聞公子也走不進來。”
齊良怔了一下:“為什麼?”
沈微瀾沒有過多地解釋,他很清楚自己現狀有多糟糕:“榮安王府銅牆鐵壁,聞公子,進不來。”
齊良皺眉:“那怎麼辦??”
這豈不成了一盤死局。
沈微瀾倒是波瀾不驚,毫不驚慌:“辦法總會有的,不急。”
餘暉灑落在一片青松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影子下,陸清絢正手握一卷書百無聊賴地看著院門。
天色漸漸暗下來,這個時辰聞諾早該來如意院鬧他了,也不知去了哪裡。
青衣小僕端著一杯茶低眉順眼地走了過來,順著陸清絢的目光往門上一停,恭敬道:“陸公子先喝些茶潤潤嗓子吧,公子他應該快回來了。”
陸清絢應了一聲,接過茶杯,喝了兩口,便見院門忽然被踹開,聞諾一臉血地走進來,滿目殺氣,怒氣沖沖地一路沖進廳堂,一屁股坐下來,猶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
“青巖,你去取些藥來。”陸清絢默不作聲走近他,凝眸看他臉上的血,“怎麼受的傷?”
“磕的。”聞諾盡量軟下語氣,但依舊硬邦邦的。
“去榮安王府了?”
“是。”聞諾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從凳子上直接跳了起來,氣得五官扭曲,“清絢,你知道嗎?李清憑把沈微瀾廢了,完全變了一個人,我說要帶他走,可他居然不肯!他不肯!沈微瀾居然不肯!”
陸清絢聽他抱怨完,才溫和地勸:“沈微瀾怕是有什麼苦衷吧……”
“他有什麼苦衷?”聞諾氣不可遏的打斷陸清絢的話,狠狠地罵著,“他不就是一個護衛嗎?他能有什麼苦衷!”
“即使沒有苦衷,他也是榮安王府的人,你一個外人,也沒有理由搶人吧。”陸清絢緩緩嘆了一聲,“沈微瀾定然知道你帶不走他,才拒絕吧。”
聞諾忽然平靜下來,重重坐回凳上:“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一個人,短短一段時日,竟完全變了一個樣。”
青巖送來藥,便退了下去。
陸清絢仔細看了一看,原來將額角磕了道口子,他將周邊血漬擦去,這才給他敷上止血的藥。
聞諾反複思索沈微瀾的事,好久才冷靜下來:“我今日有些沖動了,雖然我與沈微瀾交集不多,但看他從清風霽月般的人變成那般模樣,實在有些惋惜心痛。”
“那你想做什麼?”
“搶也罷,綁也好,我一定要將人弄出來,我就不信了,我連一個人都保不了。”聞諾瞬時又咬牙切齒起來。
陸清絢不認同聞諾的想法,不過他並沒有反對,而是勸他:“試試吧,但還是要注意分寸,畢竟他是榮安王,你雖是丞相之子,身份顯貴,但畢竟是有差距的。”
聞諾臉色緩了緩,眉眼舒展,帶著幾分笑:“我知道,剛才嚇到你了吧?”
陸清絢搖搖頭:“沒有。”
“聆安一走,你是不是覺得冷清了?”聞諾伸手拉過陸清絢的手,不輕不重地捏他手指,“若是讀書累了,你可以去找他玩,他現在過得挺自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