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在一起
紀暘沉默。
為什麼？當然是欣賞他擁有的才華，心疼他遭受的非議，可惜他失去的機會。
而欣賞，心疼，可惜，都根源於那最簡單的，他不敢宣之於口的兩個字：喜歡。
而把他當什麼了呢？
紀暘不敢想，不敢說。
他身子微微發起抖來，扯扯嘴角，心虛道，“我只是想幫你，你……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朋友。”
竺曉凡像頭侵略性極強的猛獸一般，一點一點貼近紀暘，危險的眼神直紮入紀暘的眼底。
“紀暘，你為什麼非要把我逼到這個份上？”
紀暘有些害怕，身子往後仰，躲著竺曉凡，“我怎麼了？”
竺曉凡一把握住他的腰，不讓他離開自己半分，“你這個人，怎麼還是這個樣子，開心了不說，難過了不說，生氣了不說，就連喜歡一個人，也不說。”
“我……”被說中了心思的紀暘扭頭，不敢跟竺曉凡對視，卻被竺曉凡霸道地揪住下巴把腦袋扭了回去。
“紀暘，你很喜歡我的對吧？”
“我是欣賞你，我想讓你能在自己的領域閃閃發光——”
“你就是喜歡我！”竺曉凡霸道地打斷他的話，“不要說什麼欣賞，欣賞我的人多了去了，我又不是星星鑽石，閃閃發光做什麼，我又不想照亮別人，我只想照亮你。紀暘，我要你承認你喜歡我！說啊，說你喜歡我！”
“我…….”
紀暘顫抖著，身體像被醋煮的面條一樣開始發酸發軟。他想找什麼藉口去掩飾，去回絕，就像之前那樣，他想用自己的耐心和平靜讓竺曉凡像以往那般妥協。
竺曉凡看穿了他的心思那般，步步緊逼，“又要回避是麼？那麼你先告訴我，是誰陪在我連夜離開家，沿著沒有路燈的山路走往鎮上的途中陪我說了一宿的話，確保我一直是安全的？是誰親自去機場接我，帶我回家過除夕？是誰在我接二連三地被網暴的時候一直鼓勵我安慰我？是誰，一路從北京飛到成都來找我，只為了安撫我的情緒，看我有沒有好好吃飯和休息？又是誰，聯系曾經傷害自己的人，在工作上幫我？”
紀暘洩氣一般耷拉雙肩，身子縮起來，“我只是，想做這些……”
“那你也想對你別的朋友做這些麼？你也會為你別的朋友做到這個份上麼？”竺曉凡毫不留情地追問著，“如果你對別的朋友也會做到這個份上，那就是我在犯賤，在自作多情，我現在立刻就走，從此以後再也不說什麼喜歡你的話了！”
他轉身就作勢要走，紀暘忙拽住他，著急道，“你別走，你聽我說……”
竺曉凡停住腳步，不回頭，“那你說！”
紀暘躊躇著，覺得自己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他彷彿被一件一件掀開衣服那般，被竺曉凡逼著一點一點說出心裡話。他不想說的，可是不說，竺曉凡就要走了。
他說，“我對別的朋友，不這樣。”
竺曉凡回頭，重新摟住紀暘，“紀暘，你總是說要不能把我帶到同性戀這條路上，你說這條路太苦了，你不想讓我吃苦，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吃的最大的苦，就是你不願意接受我。你明明喜歡我，明明跟我在一起時那麼開心，可是你就是不給我一個準話，讓我整天提心吊膽，患得患失，尤其是當我知道你又去聯系李嘉鏑時，我都要瘋了！”
說著說著，竺曉凡落下淚來，“我真是害怕，要是你跟李嘉鏑複合了可怎麼辦。他比我學歷高，比我有錢，他家比我家好太多，他父母又那麼喜歡你，我跟他一比，什麼都不是。而且，他還是你知根知底的你口中同一類的人，不像我，你總是顧忌我以前談過女朋友的事…….可我又不能改變過去，我又不知道我會喜歡上你…….”
他的眼淚越流越多，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很快就成了小小一攤水漬。
紀暘忙給他拿紙巾擦眼淚，可是他也不要，只是雙手捂著臉嗚嗚哭，任由眼淚從指縫流下。哭著哭著，幹脆蹲在地上，抱著膝蓋像個小孩子一樣嚎啕起來。
紀暘看得鼻子發酸，雙眼也跟著噙出了淚。
他當然喜歡竺曉凡，在除夕的時候只是有所察覺，被竺曉凡第一次表白時是痛苦地反省，而奮不顧身從北京飛到成都，則是真正地審視。
他已經這個年紀了，又曾經經歷過那麼多傷痛，他如果不是真的動了心，他怎麼可能做到這個份上？
可他也是真的擔心啊，把本不是同一類人的竺曉凡拉到這條路上，那是多大的罪孽。
所以他從不敢承認竺曉凡的喜歡，只希冀著以朋友的方式相處，等竺曉凡煩了膩了，這一次動心，也就過去了。
然而他沒料到，這樣的做法竟然讓竺曉凡這麼痛苦。
他也跟著蹲了下來，哽咽道，“你想聽我說什麼呢？”
竺曉凡抬起頭，褲子的膝蓋處已經哭濕了一片。
“我就想你明明白白地告訴我，你到底喜不喜歡我？你到底願不願意跟我在一起？”
“喜歡。”紀暘也落了淚，“很喜歡。但是我不敢跟你在一起。我害怕……”
竺曉凡難過道，“你嫌棄我對麼？你怕我的家庭給你帶來麻煩對麼？”
紀暘搖頭，“我怎麼會嫌棄你，我那麼喜歡你。喜歡到我只想你好好過正常人的生活，有自己的事業，結婚，生子，在眾人的豔羨和贊美中跟相愛的人白頭到老，享受子孫滿堂的天倫之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