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護人員離開了，警方人員也離開了，竺曉凡關上了門，一度有些吵和擠的病房終於安靜了。
竺曉凡拖著一個椅子，坐到紀暘床邊。
警察詢問紀暘時，也在現場的他都聽了，可是他卻覺得紀暘“工作壓力太大，一時情緒上頭”的背後還有更多的隱情。一直以來，紀暘都是那麼冷靜剋制的一個人，哪怕在拒絕自己的表白時，說話的語氣都那麼理智平靜。能讓紀暘失去控制以至於自殘，一定是更嚴重的事。
竺曉凡想問，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問才不會戳到紀暘的痛處。他雙手交叉，手指焦慮地搓來搓去，囁嚅著唇始終開不了口。
“謝謝你。”
沒想到，竟然還是紀暘先開了口。
竺曉凡立即停止搓手指，迅速擠出笑容，“沒事，我應該的，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剛醒來就說了那麼多話，累不累？”
紀暘輕輕搖頭，淡淡道。“不累。沒想到竟然把警察都引來了，希望他們沒有通知我們學院領導，不然真是要丟死人了。”
一想到學院，紀暘就覺得心又裂開了。
他不敢想，要是叫同事知道他自殘進了醫院，同事們會怎麼想，特別是尹傑，尤乾和趙文愷這三人，會不會用這件事來要挾自己，逼自己再分享什麼，貢獻什麼，犧牲什麼。
還不如死了得了。紀暘痛苦得閉上了眼。死了，就什麼都不用考慮和焦慮，一了百了的。
“不舒服麼？”
竺曉凡擔心地伸手探了探紀暘的額頭。
溫度是正常的。
“沒有，就是……”紀暘嘆了口氣，“總之，謝謝你。”
他將竺曉凡的手輕輕推開，接著問，“我今天可以出院了嗎？”
“不行，剛才醫生不是說了你還要住院觀察兩天麼？”
“但我要工作的。”
竺曉凡指指紀暘那包紮得像木乃伊的腫脹雙腳，不可思議中夾著心疼道，“你都這樣了還想著上班？”
紀暘沉默。
竺曉凡說得沒錯，哪怕警察沒有通知學院的領導，他現在這個樣子，鐵定是沒法兒正常走路的，如果他坐著輪椅出現在學校，難保不被同事詢問和猜測，到時候他該怎麼解釋？
“你請假在家休息吧，”竺曉凡勸道，“就當調養生息了。你一直都那麼忙，不要再為難自己了。”
紀暘胸膛起伏，深深嘆氣。他好面子，害怕在外人面前丟臉。如今這情形，他除了請假，躲到能正常走路，他沒有別的選擇。
他跟竺曉凡要手機，說要給學院管請假批假的同事發郵件請假。他的手機之前交給了警方調查，警方調查後，在他們看來，沒有任何問題，所以今天來醫院問話的時候，也一併帶來了。
竺曉凡先前看到手機電量很低，就幫著充電。現在紀暘要，便給他拿來了。
他給同事發了請假資訊，用的理由是發高燒實在起不了床，要請一個星期。
接著他在課題組微信群裡通知學生下個星期都老老實實學習實驗室安全管理條例，上學校的線上科研管理相關課程，有事發郵件或者微信聯系。
一場實驗室火災，給整個課題組巨大的打擊。紀暘會記一輩子，也希望自己的學生都能記住這個教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