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愷眼中閃過冰冷,“那我也祝紀老師成功。如果紀老師願意的話,我可以無償分享更多我們組的實驗資源,作為給你的補償,下次發論文,我一定把你列為共同作者。”
補償?紀暘在心裡冷笑。就憑你那點實驗資源?還把我列為共同作者?你還想騙我第二次?
他笑笑,“再說吧。”
並不十分愉快地離開趙文愷的辦公室後,紀暘便去找了自己的掛名導師尹傑院士。
他之所以對趙文愷提出的補償做出了“再說吧”的回應,也是想先探探尹傑的態度,看共同通訊作者這件事是否還有轉圜的餘地。
可是尹傑聽了他的描述後,卻建議他還是算了。因為趙文愷的那篇文章發表在了一區頂刊,如果聯系期刊編輯要求更改通訊作者的話,勢必引發諸多麻煩,譬如編輯的不滿,尤乾院士的不滿以及很多本領域人士的討論。大家都是一個學院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存在著長期的緊密合作關系,沒有必要鬧不愉快。
“你千萬不要鬧到尤院士跟前,這樣不好看。”尹傑對紀暘千叮嚀萬囑咐,“總之你吃一塹長一智就是了,以後跟哪個老師分享什麼實驗方法和結果都要慎重些。最好跟我說一聲,我也好跟那個老師的導師提幾句,這樣發文章時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會落下你了。”
尹傑都這麼說了,紀暘縱使再生氣,也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無權無勢的蚍蜉,終究是撼動不了位高權重的大樹。
離開尹傑的辦公室,沿著樓梯一步一步往下走,紀暘往下看,這幾十米的高度,真是很讓人眩暈。也不知道跳下去,死得快不快。
回到辦公室,紀暘垂頭喪氣地坐在電腦前,什麼工作也不想做。他爭辯了,爭取了,可結果都是無法改變的。既然無法改變,那就豁達一點隨它去好了。
可他做不到那麼豁達,他就是很不服氣。
紀暘揪著自己的褲子,越想越難過,越想越生氣,看著面前映著自己扭曲表情的電腦顯示器,真很不得一拳砸碎。
好醜,我怎麼會有這麼醜的時候?
紀暘站起來,走到窗前,看著窗外街道上的車水馬龍,覺得自己就像飄到路上被人碾壓的樹葉。
看了許久,紀暘吸吸發酸的鼻子,坐回了工作電腦前。
日子還要繼續,工作還要繼續,哪怕再難受,他目前沒有任何能力改變的事實,除了接受,他還能怎麼辦?
只恨自己不夠強。
兩天後,紀暘也收到了自己之前投的那篇論文的第一輪審稿意見,雖然是大修,但其實審稿人提出的問題都不難解決,所以紀暘很快就改好了。
而尹傑作為紀暘這篇論文的通訊作者,自然是需要過目一次修稿的。
對於紀暘的修改稿,尹傑沒有什麼意見,只是在紀暘準備離開他辦公室的時候淡淡提了一句:“你跟編輯聯系一下,把尤院士也新增為共同作者。”
紀暘十分意外地一愣,“為什麼?尤院士並沒有參與這篇論文裡的任何工作。”
“但你這個專案本身就是我們組和尤院士共同合作的專案,在專案基金的申請過程中,尤院士做了很多工作。出於尊重合作的需要,你應該把他的名字加進去。”
“可是論文剛投出去的時候您為什麼不提呢?”
紀暘覺得在已經把論文修改一次後再新增共同作者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如果惹惱了編輯,說不定就把他的論文給拒了。這種事雖然罕見,但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但尹傑只是淡淡說,“當時忘了,總之你現在把尤院士加進去就行,也不是多難的一件事。”
紀暘心裡不痛快,但也只能照做,道了別就回了自己辦公室。
其實在學術界裡,關繫好的學閥之間互相捧的事並不少見,只是互相捧的時候,像紀暘這種還沒熬出頭的小嘍囉都是無名無利的嫁衣。
媽的!
紀暘氣得狠狠砸了一拳樓梯間的牆。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平常都表現得太平易近人了,以至於這兩次都拿自己當軟柿子捏?自己的成果,在外人看來,就是那麼容易說拿走就拿走,說掛名就掛名的麼?
自己是不是,就該沒完沒了地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