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老師不要緊張，放鬆。”外頭的導演安慰他，“我聽過你配的作品，配這個角色你可以的。”
紀暘深吸一口氣，清清嗓子，手指捏緊了臺本，“好的，我可以開始了。”
紀暘要錄的是廣播劇的一個配角，臺詞不多。
他錄的頭幾遍因為緊張一直ng，但是導演沒有說他什麼，一直在鼓勵，所以緊張情緒安撫下來後，他就進入了狀態，將需要他錄的幾句臺詞順利錄完了。
從錄音室裡出來後，蓮霧直誇贊他錄的真不錯。
紀暘對蓮霧和導演表示了的感謝，接著去第一錄音室繼續錄音了。
在第一錄音室需要錄的是一部有聲書裡的龍套角色，大約二十句。
配音導演是一個業內非常有名的資深配音演員，藝名叫聽白，紀暘經常能在廣播劇和有聲劇的簡介裡看到他的名字。
他一直以為聽白年紀很大了，因為在各大廣播劇的錄音花絮裡聽白倒吸時聲音都非常蒼老，沒想到竟然也就三十出頭。
見到紀暘來後，聽白只是簡單打了個招呼，告訴紀暘現在還有一個老師在錄，需要他再等一會兒。紀暘就坐在旁邊等，眼睛看著臺本上要他錄的那幾句詞，耳朵聽著聽白導戲。
聽了一會兒後，紀暘不得不承認，聽白真是很有幾把刷子的人。他能匯出那麼多播放量奇高無比的有聲作品是有原因的，因為這個導演都每一句臺詞每一個字都抓得非常認真，哪怕是一個氣口有一點點不對，他都要求演員重錄。
邊等邊聽，紀暘只覺後背越來越涼，他很擔心自己作為一個配音菜雞，會被這麼嚴格的導演狠拼。
而事實證明，他的後背還能更涼。
待他進入錄音室裡開始錄第一句話後，聽白就很嚴肅地說，“紀老師，你喉嚨很粘啊，錄的臺詞粘粘乎乎的。”
“不好意思。”紀暘忙喝了一口水，潤潤喉嚨，清清嗓子，開始第二遍嘗試。
聽白：“紀老師，你換氣時喉嚨咔的一聲是怎麼回事？”
“有麼？”紀暘自己都沒意識到。
和聽白一起在外面的錄音師點頭，“有一點的，老師控制一下吧。”
紀暘深吸一口氣，又來了第三遍。
“紀老師你這次喉嚨太緊了，放鬆點。”
第四次：“紀老師，臺詞重音不對。”
第五次：“紀老師，語氣調侃的程度不夠，你錄的這個角色是個市井混混，你要帶點痞氣。”
……
紀暘都要抓狂了，這第一句臺詞，也就十個字，錄了五次都不過關。喉嚨黏，氣口不對重音不對情緒不對…….紀暘覺得自己快要不會說話了。
他焦慮得整個腦殼像被火燒過的針紮一樣，他連博士答辯被幾個考官奪命連環問得時候都沒有這麼緊張過。
但是外頭的聽白仍舊是毫無表情，一遍一遍地提出紀暘的問題，引導紀暘把臺詞一句一句配好。
經過兩個小時的煎熬後，紀暘終於錄完了自己那微不足道的二十句臺詞。
開啟門走到外面的那一瞬間，紀暘只覺得腿軟，看到聽白，他頗有下跪說“謝謝你終於放過我”的沖動。
“紀老師辛苦了，作為一個新人，你配的非常好。”聽白親切地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跟導戲時的狀態完全不一樣。
紀暘嘴角微微抽搐：bitte啥）？非常……好？
他抱歉道，“是我給兩位老師添麻煩了，錄這麼久才錄完這些。”
“沒有的事，真的錄的很好。”聽白說，“添麻煩的人是我，我這人就這樣，反反複複錄，在新人裡，你真的算快的了，不信你問他。”
聽白頭偏向錄音師，錄音師點點頭，證實了聽白的說法，“之前有個新人來錄個龍套角色，聽導讓他錄了五個小時才讓他走的，那孩子錄開錄音棚的時候，眼淚止不住地流啊。“
說罷，錄音師心疼地嘆了口氣。
聽白假裝沒聽到錄音師後半句話，繼續，“凡老師沒有推薦錯人，紀老師下次有時間還來錄我的戲吧，我手上有不少本子。”
紀暘客氣笑著答應了，不敢想如果還接聽白的戲的話，自己能不能忍住不哭。
不過他也很久沒哭過，或者說不會哭了，所以說，接聽白的戲被罵哭，找回一些正常人的反應，倒也不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