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曉凡苦笑一聲,沒有回複。
城市的另一邊,紀暘洗完澡後習慣性地在睡前刷刷朋友圈,看到了竺曉凡發的朋友圈狀態。
這不是《琵琶行》裡的詩句麼?他想。
他再看一眼狀態配圖,很眼熟,好像是c大校園裡的一個複古小亭子。
紀暘的心咯噔一聲,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巧合,旋即點開竺曉凡的頭像,進入聊天視窗,敲下一句,“你今天也讀了《琵琶行》?”
這樣問好奇怪。
紀暘想著,把句子刪掉了,重新輸入,“你也喜歡《琵琶行》嗎?”
這樣似乎更奇怪。
紀暘又把句子刪掉,再次輸入,“你今天過得怎麼樣?”
可是這樣更奇怪啊!
紀暘想摔手機了。
他和竺曉凡不過是泛泛之交,自c大一別就再也沒有聊過,他突然大晚上地給竺曉凡發一句沒頭沒尾的“你今天過得怎麼樣”,他是不是有病?
是。
紀暘生起了自己的氣,把床上枕頭一扔,咣咣在床上磕了幾個頭,然後下床,面無表情地把這枕頭撿起來,上床,抱著枕頭,把自己整個人都埋在了被子下。
我有病。他想。
而另一邊的竺曉凡,看著他和紀暘的聊天視窗發呆。
紀老師到底想給我發什麼資訊呢?
他看到好幾次“對方正在輸入…”,可紀暘的資訊卻始終沒有發過來。
手機螢幕的光暗了下來,就像窗外世界的燈。
深夜十一點多,這個城市終於冷靜下來,暫時從白日的喧囂中退出,於寂寞時喘息。它是那麼地龐大,甚至於臃腫,可是它又是那麼地孤獨,就像它身軀內包裹的每一個人。
追逐,追逐,不停地追逐;焦慮,焦慮,持續地焦慮;失落,失落,永遠地失落。
到底在追逐什麼,在期待什麼,似乎是明瞭的,似乎也是模糊的。
週六,雖然是休息日,但竺曉凡還是坐上了早班地鐵。
他兩個月前接了一部大ip裡只出現幾次的協議的角色,因為不太重要,所以錄音時間一直排得比較靠後,直到今天才抽出時間去錄。
雖然週末還要早早上班是很辛苦,但如果配得好,能靠一個協役角色得到更多製作人的關注,也是值得的。
到了錄音棚,製作組人員們都就位了。
竺曉凡和導演再次溝通確認了一下今天要錄的角色劇情,然後一頭鑽入了錄音室裡。
導演:“ok,凡老師就位了,三二一,開始吧——”
竺曉凡:“我的身體在飛,我的眼睛在笑。我看到了藍色的天,白色的雲,還有鮮花盛開的路
我沿著路走啊走,踢起了一顆一顆小石子。我一點都不覺得累,因為我知道路的盡頭有個人在等我……”
“ok,過了。”
竺曉凡錄完最後一句,導演彭氅隔著玻璃給他豎起了大拇指。
竺曉凡笑著擦去眼淚,摘下耳機,渾身輕松地從錄音室裡出來。雖然這個角色的臺詞很少,劇情不多,可是他錄的非常痛快,尤其是和愛人重逢時那幾句撕心裂肺的臺詞,混雜著失而複得的驚喜和害怕再度失去的恐懼,他哭著說出來時,昨天的不快,真的都沒了。
別有幽愁暗恨生?
都沒有了,都去他的吧!
能錄得這麼痛快,這份工作,做得也值了。
“凡老師今天的表現非常好。”彭氅笑著給竺曉凡遞了一張紙巾,“來,擦擦眼淚,共情能力這麼強,不怕出不了戲啊?”
“怎麼會?”竺曉凡用紙巾揉了一把臉,“咱可是專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