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依接過:“老夫老妻了還來這套?”
“傳統不能丟。”遲明煦說著,又上樓去敲門,給了遲燁和寧清遠每人一個。
寧清遠接過鼓鼓的紅包,“謝謝叔叔。”
遲明煦摸摸他的頭:“以後每年都有。”
眼眶不受控制地發熱,寧清遠急忙低頭假裝整理衣角。遲燁的手臂環上他的肩膀,給他一個擁抱。
“新年快樂。”遲燁一邊在他耳邊輕聲說,一邊悄悄把自己的硬幣塞到他手裡。
“你…在幹什麼?”
遲燁笑著說:“我想把好運都給寧寧。”
……
北疆的除夕,雪下得正酣。
寧清遠裹著狐裘,踩著厚厚的積雪往王府走。
院子裡,戍國公正圍著石砌的烤爐忙碌,全羊在炭火上緩緩轉動,金黃的油脂滴落在炭火上,發出“滋滋”的聲響,香氣隨著嫋嫋白煙彌漫開來。
王妃坐在廊下燻年衣,手中的燻籠裡飄出淡淡的艾草香。見他回來,王妃眉眼彎彎地朝他招手:“清兒,廚房煮好柚子葉水了,快去沐浴更衣。”
按照王妃家鄉的習俗,除夕夜定要用柚子葉煮水沐浴,寓意洗去舊年晦氣,迎來新春吉祥。
寧清遠乖乖應下。
浴房裡水汽氤氳,木桶中的熱水泛著淡淡的柚子清香。寧清遠將整個身子浸入溫熱的水中,舒服地嘆了口氣。
沐浴完畢,夏荷捧著柔軟的棉巾等候在外,見世子濕著頭發就要往外跑,她連忙將人按在銅鏡前的繡墩上。
“世子,頭發不擦幹會著涼的。”夏荷動作輕柔地用棉巾包裹住他烏黑的長發,細細按壓著吸去水分。
寧清遠不開心:“等頭發幹要好久的。夏荷姐姐,再耽擱月遙兒要把桂花糕都吃完了。”
“那也不能披頭散發地去見王爺王妃呀。”夏荷笑著取來玉梳,將他半幹的發絲理順,“奴婢給您簡單束個發,待會兒幹了再重新梳理可好?”
寧清遠連連點頭。夏荷靈巧的手指在他發間穿梭,很快挽起一個簡單的發髻。
剛束好發,寧清遠就迫不及待地拉著夏荷往外跑。遠遠地,已經能聽到大堂裡傳來的說笑聲,還有月遙兒銀鈴般的嗓音:
“父王,我可以吃這個杏仁酥嘛?”
寧清遠拉著夏荷穿過迴廊,遠遠地對著寧月遙說:“不可以!”
大堂內燈火通明,正中擺著紫檀圓桌,上面琳琅滿目地擺著八寶鴨、紅燒魚、餃子等年節菜餚。
“哥哥來遲啦!”月遙兒轉頭看見他,立刻舉著半塊杏仁酥跑過來,發間綴著的銀鈴鐺叮當作響。她將酥餅往寧清遠面前晃了晃,眼睛彎成月牙:“最後一塊被我搶到啦!”
寧清遠就著妹妹的手咬了一口,杏仁酥的醇香在舌尖化開,“嗯,好吃。”
“哥哥怎麼這樣!”月遙兒急得跺腳,目光轉向一旁的夏荷:“夏荷姐姐,他欺負我!”
夏荷抿嘴笑著,將溫好的屠蘇酒放到戍國公手邊。
戍國公正在往烤全羊上撒孜然,聞言哈哈大笑:“清遠、月遙過來,快來幫父王嘗嘗這羊肉。”他用刀切下兩塊羊腿肉,油亮的肉絲冒著熱氣,遞給兩個孩子。
王妃走過來,見寧清遠還披著半幹的頭發,無奈笑笑:“這孩子,怎麼不把頭發擦幹就跑出來。”說著放下笸籮,拿起梳篦。
寧清遠乖乖坐下,吃著羊肉,感受母妃的手指溫柔地穿過發間;王妃一邊梳頭一邊輕聲哼著家鄉小調;戍國公在一旁細細品味屠蘇酒;月遙兒趴在夏荷膝頭,一手抓著杏仁酥一手抓著羊肉,仰著臉對夏荷笑,夏荷憐愛地給她擦去嘴角的糕點渣。
“今年守歲,母妃教你們剪窗花可好?”王妃將寧清遠的長發束好,插上一支青玉簪。
兩個小孩齊聲回答:“好!”
屋外風雪依舊,堂內炭盆燒得正旺,鍋裡燉著的羊肉湯咕嘟咕嘟冒著泡。
寧清遠學著母妃的樣子裁剪窗花,展開——
那是一對交頸的鴻雁。
鴻雁識歸途……
鴻雁識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