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鳴的手臂微微收緊,卻又很快松開,怕洩露了太多情緒,在寧清遠看不見的地方,他的眼裡滿是留戀與不捨。
那次分別後,寧清遠以為他們之間的聯系會隨著易鳴的畢業徹底斷掉。畢竟,他們的交集本就淺淡如水,像是兩條偶爾交彙的溪流,終究會各自流向不同的方向。
然而,事情並沒有如他所想的那樣發展。
幾個月後,遲夫人突然聯絡了寧清遠,語氣嚴肅地問他:“你是不是有個叫易鳴的好朋友?”
寧清遠有些疑惑,但還是如實回答:“我確實認識一個叫易鳴的人,但關系不算親密。”
遲夫人沉默片刻,隨後說道:“你回來一趟吧,我們現在和易家有合作。”
寧清遠心裡一沉。他向來厭惡這種家族之間的利益糾葛,但作為遲家的養子,他無法拒絕。
但寧清遠有些想不明白,易鳴的身份竟然如此不簡單。他的記憶裡,那些上流社會的少年,無非就是遲燁、遲星闌、孫佑,還有莫非這樣的人……他們都有一個特質:不管是囂張跋扈,冷漠疏離,還是溫文爾雅、克己複禮,或是天真爛漫,與人相處的時候都不可避免地帶著高高在上的姿態,這或許是流淌在他們骨子裡的血液所決定的。
而易鳴不像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
再次見到易鳴時,寧清遠才知道,原來他是易家最不受寵的老二。易家的長子備受寵愛,甚至連私生子都能在家族中佔據一席之地,而易鳴卻像是被遺忘在角落裡的影子,無人問津。
怪不得。
寧清遠看著易鳴,忽然覺得他們是同病相憐的,他自己在遲家的處境也並不如意。
那以後,寧清遠與易鳴依舊和大學時一樣,兩人偶爾一起吃飯,或是找個安靜的地方喝茶,聊些無關緊要的話題。易鳴依舊話不多,而寧清遠也習慣享受安靜。
兩個少年就這樣在彼此的身上找到了一絲慰藉,像是兩只孤獨的船,在茫茫大海中互相靠近。
本來可以一直這樣下去的。
但易鳴越了界,於是寧清遠決絕地推開了他,走得毫不留戀。
寧清遠想過自己和易鳴的關系,就像是一場沒有終點的散步,兩人並肩而行,始終保持著微妙的距離。
他享受這種朦朧的好感,享受那種隔著紗相互試探的感覺。他喜歡易鳴的安靜,喜歡他偶爾流露出的溫柔,喜歡他們之間無需多言的默契。
易鳴於他而言是影子,是對映,是慰藉。他自認和易鳴關系沒多好,兩人依舊是見了面可以打聲招呼的關系。
可易鳴不是這麼想的。
那是一個普通的傍晚,兩人像往常一樣坐在茶館裡,窗外夕陽的餘暉灑在桌面上,映得茶湯泛著金色的光。易鳴忽然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看向寧清遠,眼神裡帶著一絲從未有過的認真。
“小遠,”他的聲音很輕,卻像是打破了某種平衡,“我有話想對你說。”
寧清遠心裡一緊,下意識地想要避開他的目光,但易鳴的眼神卻讓他無法移開視線。他預感到易鳴將要說出什麼,這讓他感到非常不安。
“我喜歡你。”易鳴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重量。
寧清遠的呼吸一滯,手指無意識地捏緊了茶杯。
果然,還是來了。
他的第一反應是害怕與厭惡,像是被人突然推到了聚光燈下,無處可逃,他討厭這種被赤裸裸剖開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