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月遙卻搖搖頭:“不可以的,哥哥。我身為郡主,長大後必然要擔起自己的責任。我現在自然可以不學,長大以後還是得學。”
她想起隨父王出行之時,曾見過的那些貴女,她們端莊優雅,活得拘謹束縛、身不由己。將軍之女,連騎馬都要穿著繁複的宮裝;尚書的女兒,知書達理風采斐然,卻被自己父親指責拋頭露面,不守女德;一個富商家的千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豆蔻年華,卻要嫁給一個年過四十的尚書作妾……
寧月遙不想那樣,父王母妃也沒硬要她學規矩。但她知道,作為郡主,自己遲早也是要嫁人,要相夫教子,要維護王府的體面,要為王府的利益而作出必要的犧牲。
“但至少,今日的我是自在的,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既如此,便不要憂慮太多,趁著年少,多做些隨心所欲之事,方不負此生。”
寧清遠怔住了,這丫頭活得倒是比他通透。
“蓮花吧。”寧清遠輕聲說。
“蓮花?”寧月遙歪著頭,“哥哥,北疆可沒有蓮花。”
“是啊,”寧清遠望著遙不可及的星空,“京城有一蓮花湖,夏日裡開滿蓮花。那池蓮花長得極好,清香四溢,沁人心脾。”
寧月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我明日就去請教繡娘。”她頓了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我覺著,這蓮花很適合哥哥呢。”
寧清遠輕笑:“就你嘴甜。”
寧月遙輕哼一聲,“那就蓮花吧,過幾日我便給你。”
“嗯?”寧清遠歪頭看向妹妹,有些狐疑,“繡花應當很繁瑣吧,只需幾日嗎?”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
寧清遠捏了捏她圓圓的臉,“不行,你一天只能繡一個時辰,餘下的時間用來陪哥哥玩。”
寧月遙揮開他的手,“竟如此霸道?”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的哥哥!”
兩兄妹對上視線,噗嗤一笑:“哈哈哈……”
“哥,我困了。”寧月遙打了個哈欠。
“去歇息吧。”
“嗯。”
站在寢宮前,寧月遙望著哥哥離去的背影,覺得他與這北疆格格不入。五年的京城生活,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痕跡。
記得他離開那年,才十二歲,同現在的自己一般大。那時的哥哥,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騎馬射箭樣樣精通。
而如今的他,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京城貴公子的矜持。就連喝馬奶酒,都要小口小口地抿,彷彿在品什麼珍饈美味。
哥哥雖然回來了,可他的心似乎還留在京城,他總是喜歡發愣,不知在想什麼。
府裡的阿媽說過,哥哥自小便有這種毛病,會時不時愣住,會莫名其妙地流淚,會自言自語……那時王府的僕人們都以為世子被邪祟上了身。
也有人說,因為哥哥本非此界之人,不屬於這裡,所以魂魄遊離,難以安定。待找到歸處,回歸本源之地,此症自會消散,如雲開見月,水落石出。
寧月遙不信這些鬼神之說,什麼魂魄遊離,必是胡謅亂扯的假話!
哥哥不在北疆,母妃傷心難過,總安慰自己,說,清兒那性子,或許更適合京城。他雖愛騎馬射箭,但性子溫和寬厚,不似北疆人豪爽熱烈……母妃自顧自說了很多,似乎說服了自己,但最後也還是會嘆上一口氣。
寧月遙則堅信哥哥更適合北疆,她懷念與哥哥一同闖禍的那段雞飛狗跳的日子。
她曾與哥哥舅舅一同去過江南,那裡美不勝收,宛如人間仙境。京城,應當也是這般。
可是京城沒有大草原,沒有雪山,沒有……嗐,北疆似乎確實比不過京城。
哥哥,你難道,真的更喜歡京城嗎?那以後,是不是也不會再回來了?
第二日一早,寧清遠便去給父王母妃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