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緊繃得跟根一觸即斷的琴絃似的只有夏空時和姜棗,即使在去樓下接沈風回來的路上,夏空時跟他說:“我昨晚跟家裡出櫃了,今天中午讓你去吃飯也是我媽的意思。”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沈風回只是安靜了幾秒,沒有問夏空時為什麼不早說,也沒有問他經歷了什麼,而是用一如既往溫和堅定的語氣道:“嗯,知道了。”
現在看沈風回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的狀態,夏空時都要擔心坦白戀情這件事,沈風回是不是也提前跟姜父薑母知會過了。
一直到午餐結束,送人出家門,薑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
因為沈風回說要順路帶姜棗去高鐵站,薑母就把他們一起送到了樓下,姜棗上車的時候,隔著窗戶看了她媽一眼。
“我也一起跟去高鐵站吧。”薑母忽然道。
沈風回在後備箱幫姜棗放好行李,繞到夏空時今天突然空出的副駕駛,開啟了車門,道:“阿姨坐這邊吧。”
車裡開著空調,門窗緊閉,是個隔音的小空間,特別適合談論些什麼。
沈風回坐上車沒有發動車子,而是道:“一直覺得阿姨有話要說,您可以選擇隨時開口。”
薑母微微一笑,笑意卻有些不達眼底,她說:“小沈是個明事理的人,我也一直覺得你很優秀懂事。”
沈風回微微一笑,回應了一聲。
薑母收起平日裡賢妻良母的形象,凸顯出幾分在法庭上義正言辭的律師風範來。
“我想你一旦做出什麼選擇,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過的,包括和空空的關系。”
沈風回一個“嗯”的音節,回複得格外有力。
“空空不是我的親生孩子,但我很早就把他當成我親生孩子來養育了。”薑母道,“我對我的孩子們保持著同一套養育觀念——我有義務培養他們長大,為他們指點迷津、將他們引往正途,但我無權幹預他們的人生選擇。”
“所以,我不會反對你們。”薑母總結陳詞,“都是成年人,你們有自己的思維方式,我的建議和想法都太片面,就不多說什麼了,我只有一點要求,就是今後無論發生什麼,你們在做出決策時,都要做一個負責任的人。”
沈風回簡短的“我會的”三個字,比千言萬語都來得要沉重。
薑母回頭看坐在後排的夏空時:“空空?”
夏空時端坐著回答:“嗯,我也知道了。”
姜棗主動道:“我也聽懂了。”
薑母說要送姜棗去高鐵站,或許是個借機談話的說辭,但確實是陪著姜棗到了高鐵站,而後婉拒了沈風回送她回程的建議,自己坐了地鐵回去。
送完了人,沈風回發動車子要動身迴天和了。
“你在路邊稍微停一下,我有點渴,想買水。”夏空時說。
沈風回車裡一直備有飲料零食,以便夏空時什麼時候嘴饞,不過他沒多說什麼,就在便利店外頭短暫地停了下車,夏空時說他很快就會,然後就開啟車門鑽進夏日的酷暑當中。
今天氣溫實在高,眼前的景象堪比融化的奶油,熱浪一浪接一浪。
夏空時買了一罐冰鎮汽水回來,不是平時會喝的汽水,像是隨手拿的,而他手裡另一樣東西,看起來就更為精挑細選了——
一束開得正好的茉莉花和梔子花,讓他整個人都染著一股清香進入到這片清涼一隅。
夏空時一隻手壓在沈風回的座椅上,整個人傾身過去,沈風回似有所感,偏頭和他接吻。
“我一直覺得‘愛’這個字很沉重,要在一起很長很長時間,才有資格把它說出口。”
夏空時眼睛有點濕潤,他望進沈風回的眸子,他在那雙被激起漣漪的眸子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可是剛剛,我真的很想告訴你,我很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