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怎麼放在門外,還好我們小區治安好。”姜父說著,要把夏空時的行李箱拿進了家門。
“我來就好了。”夏空時上前的速度壓根沒姜父退行李箱的動作來得快,“謝謝……”
姜父和沈風回之間彷彿舊相識,因為趣味相投很快就熟絡了起來,夏空時給他們泡茶的時候聽他倆在聊最近的拍賣會。
從八點多鐘聊到了九點半沈風回不得不告辭。
薑母對坐在沙發上剝腰果吃的夏空時說:“空空,你去送一下小沈。”
夏空時放下手裡的一把腰果,說:“走吧,我送你。”
薑母:“小沈有時間再過來玩。”
沈風回:“好的,叔叔阿姨再見。”
下樓還是走的樓梯,學校宿舍五樓就爬得少了半條命,此時的六樓的距離忽然就變得短暫。
夏空時出門前還摸了兩顆腰果,堅果這類食物,就是越吃越上癮,根本停不下來,他剝了一顆,抬手遞給沈風回:“吃嗎?原味的紫皮腰果,有奶香味。”
沈風回看了看他,輕輕搖了搖頭:“不吃,你吃。”
“哦。”
沈風回能察覺到他的情緒,開口叫了他一聲:“空空。”
夏空時把兩顆腰果一起丟進了嘴裡,問:“怎麼了?”
“從樓上下來遇上你的養父養母,招呼打了一半被鄰居打斷的時候,你在想什麼?”
“沒想什麼。”夏空時把手裡的腰果皮順手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大人說話我也插不了嘴,就站在原地等他們聊完。主要是我特別不擅長每次回家被街坊鄰居圍住寒暄。”
理由充分,不像是臨時想的。
“是嗎?”沈風回輕聲反問。
沈風回這樣溫和又帶著循循善誘的語氣,對夏空時來說完全無法抵抗,只能做好全盤托出的準備。
“我不知道怎麼說。”
“那我來問。”沈風回放慢了腳步。
“是不喜歡你養父養母對外聲稱的你在這個家的身份,還是自責自己對他們過於生分的‘叔叔阿姨’的稱呼?”
夏空時總會避免在外人面前叫姜父薑母“叔叔阿姨”,歸根到底是不希望他們難堪。
“我小時候佷犟,特別固執。”夏空時說,“因為我親生父母在洪水裡救過他們,我才被他們收養,所以一開始我就很清楚他們照顧我對我好是出於責任和義務,可我不喜歡成為誰的累贅,就不得不學著懂事、客氣。當我意識到他們是真的把我完完整整當成這個家裡的成員,責任和義務全都變為親情的時候,我已經很大了,我們之間的相處模式早就已經固定了。”
“我知道他們都希望我能和姜棗一樣,對他們更依賴、更理所當然、更孩子氣一些,可我做不到。”夏空時說,“但是我又想讓他們高興,只好變得更聽話懂事,也因此顯得更加生分,然後每到這種時候,他們就會想方設法地讓我更融入這個家庭,費盡心思給我歸屬感。”
“我總是在添麻煩,讓人為我操心。”
夏空時垂下眼,憂慮、自責、茫然,跟沈風回在樓梯口時看到的一模一樣。
“你知道一旦你做出改變,他們都不會說什麼,反而會高興。”沈風回說,“可事到臨頭,又礙於面子,羞於啟齒,只好徘徊不定,自我責備。”
夏空時盯著地面上兩人被路燈拉長的影子,的確是這樣的,懂得自省和敢於行動是兩回事。
“我知道根深蒂固的東西很難改變,一點變化就會讓人不適應或心生疑竇,事情的開端總是這樣。”沈風回站定腳步,轉頭去著夏空時。
“人不可能一直不內耗,但我認識的夏空時不會一直內耗。”
夏空時跟著站定,沈風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有溫柔和堅信,像催生萬物抽枝發芽的春風。
“拿出你說喜歡我時的勇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