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曉夢有點想不通,但是沒那麼多時間給她困惑,一個穿著白襯的老者在三名特警的護衛下向她走來。
“你好,我是浙省公安廳廳長,刑政。”老者戴著一副金邊眼鏡,精神矍鑠,目光炯炯,向顧曉夢伸出右手。
顧曉夢不卑不亢的握上去,心下暗自感嘆,好一身浩然正氣。被他的目光看著,明明自己什麼虧心事都沒做,卻不自覺的有些發虛。
“我的戰友已經簡單告訴了我們一些事,你能把剛剛發生的情況再詳細的介紹一遍嗎?”語氣上雖是在詢問,但實則是命令式的肯定句。
顧曉夢當然能,把從到火葬場之後發生的事都詳細的說了一遍,只是省略了楊樹和劉金生的那部分,只說是自己為了緝拿一惡魂前來。
一氣兒說完,顧曉夢都有些口幹舌燥。刑政的眼神浩如深海,她無法從中讀到情緒,不知道他到底信沒信,斟酌著開口:“您可能有些無法相信,但我可以擔保這都是真的,那位警官看見了全程,他可以作證。”指了指自從刑政來,就一直沒有開過口的中年警察。
“不,我很相信你,但是我想知道,顧天師是不是還有些資訊沒有透露給我”
刑政看起來依然雲淡風輕,並沒有對這樣不可思議的事表現出什麼難以置信。
聽見他的話,顧曉夢心下一驚,她只是隱瞞了和楊樹相關的部分,因為那是她的隱私,對火葬場事件並沒有絲毫的隱藏啊,難道……
有些舉棋不定,顧曉夢轉頭尋找楊樹的身影,想要徵求她的意見,卻發現從剛剛開始一直因為尋回七魄而高興的楊樹,現在眼眶紅了個徹底,目不轉睛的盯著前方,身體也在微微顫抖。
顧曉夢回頭看了看,確定她凝視的物件就是刑政,心下的猜測坐實了幾分。
“全都告訴他吧,你瞞不過他的,但別告訴他我在這。”楊樹眼裡是說不出的情緒,輕輕對她開口。
既然楊樹都這麼說了,顧曉夢就更不介意說出來了。
“我是為了幫楊樹,你認識的那個楊樹。”顧曉夢一五一十的開口,刑政的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些變化,看上去,似乎是不可置信和釋然。
輕輕嘆了口氣,她其實不太願意講述逝者的往事,那些不為人知的故事,早已經隨著經歷人的死亡而消散,留下來的盡是遺憾。
但她還是從季青的母親來找她幫忙說起,將楊樹對她說過的事全都重複了一遍,到進火葬場結束。
刑政看著她的眼睛,就那麼筆直的站著,久久沒有動作,等了好久,久到顧曉夢懷疑楊樹是不是記錯了人,他終於開口:“楊樹啊……那個孩子還沒走嗎?”
聲音不再似之前威嚴,反而蘊含著一種父輩的關愛,好像是在關心離家的遊子最近過的還好嗎?
“沒有,她還在呢,守在季青身邊,您有什麼話想對她說,我可以代為傳達。”
楊樹的檔案一直為絕密狀態,由於她仍然有關系密切的人在世,所以就算犧牲了也並未公開,連追悼會都沒有邀請外人。能將她的過往包括季青都瞭解的那麼詳細,刑政心中僅存的一絲懷疑被打消了。
沒想到防住了生人的報複,卻還是沒逃過亡人的惡毒。
刑政推了推眼鏡,看向目光誠懇的顧曉夢,想說的話在喉嚨裡滾了滾:“是我們對不起她。”
直到今天,他依然記得第一眼看見楊樹時,她那個意氣風發的樣子,那個渾身濕透卻目光堅定的樣子,也忘不了楊樹的屍體被發現在城郊垃圾場時的樣子。
不光是她,往昔那些因為緝毒工作而犧牲的戰友,他們的各種樣子,刑政這輩子都忘不掉。看著老者的目光罕見的陷入痛苦,明知道他聽不見,楊樹還是忍不住開口。
“路是我自己選的,這不是你們任何一個人的錯。”要怪,也只能怪那些不長人心的毒販。善良的人,總是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顧曉夢複述了一遍楊樹的話,告訴刑政這是她之前對她說的。
刑政笑了笑,談起往昔戰友,他的氣場似乎沒那麼強大了。79個掛在牆上的警號,一個月前,楊樹正式成為了第79個,他們中沒有一個人沒說過這樣的話,那些前赴後繼的人,終究都是同一種人。
“她是我帶過的最好的學生,也是最好的警察。”
作者有話說:
希望不要被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