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校園八卦小熱點,沒什麼大不了的,他自己就能處理好。
他能處理好……
原晢陪網路對面的大黑子熬了個通宵,眼皮都合上了,手指還能靠肌肉記憶持續輸出,直到頭頂傳來嗡嗡嗡的猝死提示音,他才不得不挪步往床上去,帶著滿腦子酒精泡沫一頭栽進被窩裡。
秒睡。
根本來不及向即將落地的男朋友通報戰況。
這一覺似乎有一生那麼長,原晢深陷其中,在漫天飛舞的時空裡做了好多光怪陸離的夢。
除夕夜。
萬家燈火,喧囂人間,他和裘時坐在熱鬧的人群中,一起貼對聯,一起剪窗花,一起將透亮的燈籠掛到高牆上。
可隨著一聲聲不間斷的鞭炮響起,四周的亮光逐漸暗了下去。
燈籠落地了,窗花消失了,對聯變空了,刺骨的寒風不經允許就將滿屋的暖意摔碎,無數陰影從黑暗中推搡而出,撞破了少年相擁的吻。
是一場災難性暴雨。
沉重的雨滴帶著數不盡的嘲諷,譏笑,謾罵,似鬼吼般從頭頂砸下來,無可抵抗,無處可逃。
原晢急促地呼喚著,叫喊著,任憑暴雨打濕眼眶,卻怎麼也抓不住那道消失的身影。
“裘時……”
半夢半醒間,原晢似乎觸碰到一個溫熱的掌心,帶著熟悉的,令人安定的氣息。
是愛人的氣息。
他立刻像找到歸宿般貼了上去,怯懦地將身體蜷作一團,像只在風雨中受驚的小貓。
可那個姓裘的已經飛走了。
哦不,是被剛剛的黑影抓走了。
誒?
哪來的黑影?
原晢緊緊抓住枕邊的大掌心,抵著熬夜後的眩暈撐開眼,剛回魂就握住了自己被抓走的男朋友。
“你怎麼回來了?”
原晢呆呆地坐在床上,生怕眼前的幻象不過又是一場夢境。
忽然,天際劃過一陣亮光,隨著幾聲春雷乍響,豆大的雨點在茫茫夜色中傾瀉而下。
原晢定睛一看,窗外正是籠罩在夢中的那片漆黑。
天黑了。
下雨了。
原晢怔怔地點亮臺燈,趕緊翻出手機確認時間,生怕自己不小心睡穿越了。
當瞟到那一長串未接來電的時候,少年的老心髒還是禁不住連蹦了幾拍。
所以……他昨晚靠意志力熬了個通宵,然後徹底崩盤從白天睡到了晚上,整整長眠了大半天,熬到這個姓裘的又從南半球滾回來了?
裘時笑著揉了揉原晢的頭發,輕輕伸手把人環抱住,疲態難掩,“我回來了,沒事了。”
被冷落的通話在窸窸窣窣發出聲響,裘時拿過手機,螢幕上顯示的聯系人是蔣昕昕,聽筒外放後卻傳出一個即將過勞死的機械男聲。
“裘總,已確認幾個帶節奏的惡評ip都在同棟居民樓內,是否要一鍋端?”那個機器人詢問道。
“端了。”裘時說。
“收到。”鍵盤響了幾秒後,那個機器人繼續說:“已控制對方網路,凍結所有頁面,等待輸入99999條祝福後方可解凍。”
原晢好奇地往前瞅了一眼,通話頁面外正投射著駭客攻擊目標的電腦桌面,是樹洞熱帖的評論框,上面明晃晃地標註著一行加粗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