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亭曈僵直地站在那裡,視線一錯不錯地盯著那展臺上的東西,那抹極致的紅色佔據了他所有的目光,扭轉了畫面、扭曲了時空,在人眼前勾勒出一個窈窕的女人輪廓,恍惚間,孟亭曈彷彿看到了那張已經許久沒有看清楚面容的臉。
【“乖乖仔,你又到哪裡惹禍了?”身著旗袍地女人側身蹲下,這才與面前那孩童身高近乎平齊。她伸出一雙白淨纖細的手,在那孩童臉頰上輕輕擦拭了幾下,嗔怪道:“怎的可以不讀書的,不讀書……長大要做什麼好?”
孩童皺著一張小臉,支吾不言。
那女人笑得溫柔,連責怪人的語氣都是軟聲細語的,手帕還帶著體溫的溫度,將孩童臉上的髒汙盡數擦拭幹淨。
“和誰打架了?”
孩童死咬著嘴唇,別開臉不想回答。
“為什麼打架?”
女人太過溫柔,將人領到軟塌上坐著,還變戲法似的拿出一顆青團,哄著人開口。
“你告訴娘,娘給你吃青團,好不好?”
小小的孟亭曈當時才不過五六歲,他剛從私塾下學,還不理解什麼叫孝悌忠信,什麼叫禮義廉恥,。
他只知道,有些話雖然聽不懂,但是聽著便教人生氣。
一顆青團便可以將人哄好,孟亭曈握著比他拳頭還大的青團,開口便是告狀。
稚嫩地童聲恰如利箭,直往人心窩子上戳,“他說娘是婊子!說我是婊子養的!”
女人身形一頓,孟亭曈無知無覺地咬了一口青團,含糊問,“娘,什麼是婊子呀?”】
紅色的耳墜在人臉側晃呀晃的,晃得孟亭曈已經不記得,當時他娘究竟是如何回答他的了。
只是現下,他看向臺前,那帶著白色手套的工作人員正在展示著此次要競拍的商品,濃鬱地如鮮血一般的紅色在明亮的光線下流動著溫潤又炫目的光。
兩顆水滴形狀的頂級品質的紅翡玉石被古法金絲鑲嵌工藝包裹著,明顯是過去從宮廷裡出來的手藝。除了一對耳飾外,那項鏈中間墜著的掛墜更是收藏級別中的頂級。那抹紅明如旭日初昇、又潤如深秋楓葉,紅得熱烈又純淨,惹得人挪不開眼。
紅翡綠翠玉石無價,萬翠易得,一翡更是難求。可如今展臺上的那套,色澤鮮豔透亮、玉質細膩如脂,是極上乘的冰種,稀少的可遇不可求的存在。
哪怕是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出來這簡直是最頂級中的臻品。
“起叫價——八千萬!”
孟亭曈猛然回神,僵直的身體幾乎站立不住,於原地輕輕晃動了一下。
——那是他母親生前最喜愛的一套首飾。
“陸家出手的東西果然不凡。”宋瑾祈贊嘆了一聲,隨著拍賣師喊出八千萬的起叫價,除了宋瑜願,現場還有不少人也一同倒吸了一口涼氣。
慈善拍賣會不同於平常的拍賣會,畢竟是以慈善為主,很少會出現太過於名貴的拍品出現。而在此之前,現場競價最高的拍品還是某位名家的藏品,拍出了五千五百萬的高額成交價,雙方一唱一和的,明顯是那兩位商業大佬之間的互相吹捧的利益往來。
而陸氏集團出手便是如此潛藏無限的珍寶,使得那些原本想趁機拍下陸氏的拍品以圖在陸承淵面前做個人情的人一時沒及時動作,這價位,對於現場一半的人來說多少還是要掂量一下的。
宋瑜願還在說些什麼,孟亭曈卻已經聽不清了。
他直起脊背,目光一錯不錯地落在那套首飾上,連落座都忘了。
“八千五百萬——”
“九千萬——”
“九千五百萬——”
宋瑜願還在那裡對著宋瑾祈撒嬌,宋瑾祈猶豫良久,雖然他此次來也有著拍下陸家拍品,在陸氏集團那裡刷個臉熟的打算,但是如此價位還是超出了他的心理預算。
“以後還有機會……”宋瑾祈小聲對著宋瑜願說道。
上一屆陸氏出來的拍品最終拍出了1.2億的成交價,那還是在三千萬起叫價的基礎上。
這次直接從八千萬起叫,想和陸氏攀上關系的人多了,還不知道最後會叫到什麼天價上,如此敲門磚對於他們宋家現在能挪出來的流動資金來說,還是太過於冒險。
“哥哥……”宋瑜願急得快哭了,宋瑾祈還一時奇怪呢,怎麼宋瑜願會對陸氏的拍品如此上心?
隨即一聲“一個億”的嗓音響起,宋瑾祈莫名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等看到宋瑜願那張滿是驚訝的臉,這才將頭轉到了右邊。
那聲“一個億”,是就坐在他右側的宋晴昀發出來的。
宋瑾祈頓時愣住,他眼睜睜地看著原本已經起身要走的宋晴昀舉起手中的手牌,隨後將身前剛剛才繫好的衣釦解開,禮貌又紳士地落座,長腿交疊,動作優雅到了極致,一改往日氣定神閑的模樣,目光篤定,悠悠地報出了一個天價。
宋瑾祈喉結滾動了一下,忙低聲發問,“你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