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宋晴昀不也是宋家的少爺嗎?怎麼連個保姆車都沒有的?我可是聽說那位宋瑜願那片場的待遇可是好的很呢,專配的房車和生活助理,前前後後地就伺候他一個人兒……”
“嗐,你不知道?他不是宋家親生的啊……”
“嘖嘖嘖,那這差別對待的也太明顯了吧,這大冷天的起碼給人配個車啊?好歹也是個男二號,又是個少爺身份的,天天和咱們一起擠班車算怎麼個事兒?”
“喲喲喲,怎麼?你心疼啦?自己還坐著班車呢還有空心疼人家,多心疼心疼自己好不啦,你一個月賺的還沒人家一天的零花錢多呢。”
另一人臉色突然漲紅,還沒來得及反駁,就只覺得身後突然傳來一股涼意,轉頭便看到那位大塊頭肌肉男黑著一張臉,帶著狠意的視線涼颼颼地盯著兩個人看。
方才那還在背後調笑打趣的人驀地噤了聲。兩個人唰地一下把頭轉正,默默地縮在了座椅靠背之下,擋住了身後盯著人的視線。
孟亭曈正往嘴裡塞著一顆圓潤的巧克力豆,甜膩的醇香帶著絲絲苦意在口中化開,笑著瞥了一眼 身旁坐著的總是一言不發的牛文武,心道這助理雖然在生活上不是很細心,但是當個保鏢倒是真挺好用的。
不僅能打,有時候甚至不用動手,只瞪人一眼,便具有很強的威懾力,省心又省事兒。
牛文武看著孟亭曈手中遞過來的包裝精巧的巧克力,沉默地點頭接過,攥在掌心中沒吃,等到了片場之後這才小心翼翼地轉移到了夾克衫內側貼身的口袋中去。
雲逸補拍的戲份很快完成,因著預告片中不好直接放夜冥的正面鏡頭,以擴音前劇透,影響公映時那份劇情反轉的效果,有幾個夜冥與靈回單獨對戲的場面甚至直接用的是陸承淵參演的片段,節省了不少時間和預算。
就是孟亭曈在看到雲逸的夜冥回頭望著他笑,滿眼溫柔地對著他說“幹淨的”時,突然有那麼一瞬間的出神。
被深色的眼影加深過的眼眶,眼尾處紅色的眼線細細向上勾勒出上揚的線條,唇角處逼真的血液以及飽滿的唇形上泛著的油亮的血光,明明是劇本中夜冥最本真的、像是剛吃了小孩兒似的扮相,孟亭曈卻只覺眼前上了完美妝造的夜冥,卻比不上那日不施粉黛、清冷淡漠的陸承淵。
嘖。影帝的演技確實不錯。
孟亭曈想。
那日的陸承淵沒笑,一雙深邃的眉眼看著他、卻溫柔地似乎能掐出水兒來。明明是那麼一張禁慾冷情的臉,可那眉心處似有若無皺起的愁緒、微微下垂的眼簾被平直的長睫擋去了些淩厲地輪廓,使得人看過來的視線滿含著千言萬語最終無言的深情,連那份不捨卻又釋然的笑意都被人全部斂進了那雙望過來的眼睛裡——
然後那雙眼睛裡,倒映著的全部是自己的身影。
愰神片刻,《天元傳》劇組中的所有演員已全部殺青。
熊利群導演高興啊,吵著嚷著要請全劇組的人一起吃飯,可雲逸第二天還有通告要趕需要連夜飛回京市,熊利群便將殺青宴定在了京市,和所有人都定好了時間。
原本孟亭曈還想著得了空在林寧市周邊轉轉,這下好了,還沒再多看兩眼屬於南江水鄉的這裡,便匆忙地折回了那寒風刺骨的江水之北的地界。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幾日在江水之南的米飯吃多了,破天荒的,孟亭曈突然有些想念申城的青團、和南陵的醬鴨。
林寧市距離申城和南陵都不太遠,那圓潤飽滿的米飯入口,怎麼咀嚼都覺得和京市的味道不太一樣。就連夜裡吹來的寒涼的冷風,都帶著這裡特有的那股溫潤水汽,拂過人面頰、沾濕人衣裳,在人心口處不經意間落下一片清淡的潮濕。
飛機起飛,孟亭曈垂眼,看著那鱗次櫛比的高樓越來越渺小,直到幻化成一片萬家燈火,星星點點的墜落在人間。
來這裡這麼久,他頭一次平白生出了些恍惚。
哪怕現如今的科技發展的有多快、相比之前有多先進。
可那照片影片裡的畫面,怕是怎麼也抵不過雙腳踩在熟悉的故土之上所給人帶來的那份實感罷。
許是近段時間高強度的工作使得人疲累,又或許是驟然升空地失重感攻擊著人的神經和耳膜,使得人意識有些許混沌。當孟亭曈閉上眼時,半夢半醒間,彷彿見到了一張久違的面容。
女子嬌笑,旗袍豔麗,鮮紅奪目的耳墜子在人眼前不斷地晃呀晃地,可不論怎麼仔細看,都看不太清楚她的面容。
明明音容笑貌應是最熟悉不過的。可不管孟亭曈如何靠近,都聞不到那份讓人心安的香味,也觸碰不到那份柔軟的溫熱。
‘乖乖阿……’
——“乖乖啊,乖乖?”
“乖乖不哭哈,等一會兒見到嗲嗲給乖乖仔買玩具好不好?”
孟亭曈猛地驚醒,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什麼時候睡了過去,鼓脹地耳膜對周遭的一切聲音捕捉地還有些不太清晰,隱隱約約聽到了那份壓低著的嗓音、帶著些吳儂軟語的腔調,這才發覺不遠處的座位上一位女士正耐心地哄著一名不過五六歲、正憋著哭腔眼淚汪汪的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