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巖道:“要殺便殺,何須多言!”
顧銘眸子中散出戲謔:“那朕親自成全了你們,讓你們下去也好有個交代。”
方成子沖上前攔在顧銘面前,道:“銘兒……不可……不可呀……”
完顏閣老冷笑:“貓哭耗子,都是你教出來的,帝師?呵——是教人謀反的帝師吧?要殺快殺!”
方成子上前抓著顧銘的槍攔著道:“不可……”
顧銘對著榆林道:“將老師帶下去好生照顧。”
“銘兒……”
“帶老師下去!”
方成子被榆林硬帶了出去,顧銘重新提槍冷笑道:“亂臣賊子,叛臣當殺?好啊,很好,既然你們不肯臣服,那就以叛臣罪論處吧。太史令聽著,永安侯,司雲相國,黎尚書,完顏閣老,怕敵軍殺入陛下偷生,逼迫陛下自殺殉國,幾人合力重傷龍體,寒王進宮救駕,卻已經迴天乏術,皇帝傳位寒王,幾位大臣怕本王記恨,遂起賊心當朝亂綱要殺本王,幸虧親兵來得及時,將一縱亂臣賊子拿下。其家眷子嗣,統統打入天牢。”
“你——好歹毒,歹毒——你——你——”
只見完顏閣老捂著胸腔,轟然倒地,黎巖趕緊扶著人邊搖邊喚:“完顏閣老,完顏閣老——”,完顏閣老的嘴角流出一絲血,黎巖伸手觸控鼻息,完顏閣老已然沒了呼吸,“閣老——閣老——”
大殿上人不少,此刻卻靜得異常詭異,顧銘都沒正眼瞧,對著身側將士道:“帶下去,打入天牢。”
司奕也被拖起來帶著往下押,走到大殿門口時,顧銘道:“此人武力非凡,暫押皇宮地牢。”
將士領命帶著人朝皇宮地牢走。等人走後,顧銘轉身看向司奕離開的方向眼神異常落寞。
司奕被將士帶到了皇宮地牢,這地牢並非他想象的樣子,而是一面牆圍著一個巨型鐵籠,這鐵籠像是關野獸的。
將士將司奕推入籠子關上門後消失在旋轉樓梯口。
司奕看向牢門口,顧銘認為這樣就能關住他嗎?是不是太小看他了?司奕手中使力,瞬間震斷繩索,他揉了揉被捆縛的手腕,伸手使力將鐵籠欄杆掰彎,隨後伸出一隻腳踏出籠子,半側身子也出了籠子。
可就在他能踏出籠子的片刻又愣住了,即便他逃了能去哪兒?顧銘弒君奪位殺了顧允,他現在是階下囚,父親祖父被下了天牢,就算他搶劫天牢,可淪為了叛臣,父親祖父肯跟他走嗎?
司奕將半出的身子收了回來,又將鐵籠掰回原位,或許顧銘就在等他出逃給他設下陷阱呢?
司奕尋了位置坐下來,想等顧銘來尋他,他要問他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司奕靜坐許久,天牢並無人來,他蜷緊手朝著牆壁就是一拳,心中隱痛終於落在實處,那指骨的疼痛和溢位的血跡讓他再也忍不住哭起來。
他是隋燕相國司雲嫡孫,大理寺相卿司契之子,西南兵統帥司奕。他是西南兵統帥,可他原本是北疆副衛,是顧銘的副將。他七歲認識顧銘,十五歲追著顧銘去了北疆,是顧銘手把手教他騎馬射箭揮刀,是顧銘親手教會了他行軍打仗。他們曾經一起說要護衛隋燕……
瀚天三十六年,東北韃靼進攻,皇帝聽信後宮寵妃之言將木馬兒部落被趕出邊疆,塔裡部退守東南西南兵接手皇城護衛,他被韃靼一路逼退至皇城內。顧銘遠在北疆,塔裡王坐山觀虎鬥不肯出兵,他應皇帝之言,帶領十個死侍前往北疆命寒王救駕。然而,顧銘卻將他關起來,還同他說:大廈將傾,爾安立命,來和我一起做亂臣賊子吧。
司奕閉眼,如鯁在喉。他祖上五代為官,個個頂天立地,怎麼會有反叛之心,縱使皇帝再昏庸,他們都想著怎麼力挽狂瀾,匡扶正義。他不願,顧銘竟要射殺他,本來他是不相信的,結果箭真朝他射來。
利箭劃破長空,箭箭沖著他要害射,那些北疆軍是真的要要他的命,若非麒麟衛救他,他就真的死了。他不敢賭,可他才入皇宮,顧銘就打來了……
為什麼?為什麼?他不是說他不要那個位置嗎?他不是說他不稀罕那個位置嗎?為什麼?
司奕跌坐,低頭片刻淚就滾了下來,他以手捂著胸口,好似裡面痛得難以忍受。
比起顧銘反叛,他內心最真實的痛是方才顧銘看他的眼神,那種失望透頂下定決心要舍棄他的眼神……
片刻後牢房中響起了斷斷續續隱忍的哭聲,榆林急促的腳步被這哭聲制止在門口,他偏頭看向顧銘,顧銘面無表情的盯著前方,片刻後好看的眼睛也滾出一滴淚。
榆林低頭不敢說話,兩個人就這樣靜默的站著,過了快一刻鐘,顧銘轉身朝著門口走,榆林瞄了一眼牢房的方向才追上去,走遠了些距離才道:“陛下怎麼不進去了?小將軍一定嚇壞了。”
“朕覺得現在不是見他的時候,再等等吧,也等他好好冷靜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