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真相,摩天大樓是查詢ko的關鍵節點,也是恩怨的中轉,是許多警察跌宕的起源。而周遙對它的瞭解,還只是模模糊糊的一點而已,連肇事之因都還沒瞭解,可是從當初到現在,這許許多多人的一生,畫成許多圈子,彼此巢狀,互相影響,讓人難以捉摸。
為了拼湊這張巨大的拼圖,還有許多空白需要填補。
趙常經看著他的反應。這個年輕人涉事還未深,沒有那麼多的老道經驗去偽裝面目表情,所有的想法都在他的臉上眼睛裡展露無遺。
“查到這裡,一切又回到了警方最初設想的原點,於是重點從趙顯妮的‘客戶’入手調查。她的朋友說有一個男人和她關系很好,甚至好到可以說是相好的程度,於是警方就找到了那人。在搜查證據期間,警方發現了那個男人作案的動機,他得了艾滋病。於是警方推測他殺了趙曼妮是想從她身上獲取錢財。然而審訊時他說得是趙曼妮得了艾滋病,特意傳染給他,並且向他索要錢財,一怒之下,他就失手殺了她,殺完之後還不解氣,又將她分屍拋棄。”
周遙沒吭聲,默默想著。
趙常經高深莫測地看他一眼:“從整個邏輯性來說,幾乎沒有什麼漏洞對不對?但是有一點和許譜君說的不吻合,你知道是什麼吧?”
想得正入迷,陡然被問這麼一句,周遙頗有一種還在課堂上被老師提問的感覺。他調整了一下呼吸,把情緒穩住:“殺、殺人與拋屍是由不同的人執行。”
奇怪……慌什麼?
他舔舔嘴唇:“所以這案子另有轉折?”
“死者枕骨的創面是撞擊形成的,可以排除敲、砸、拍等主動打擊方式,法醫推測罪犯可能並未攜帶兇器或預謀殺人。趙顯妮的死,有可能是意外的計劃。還有雖然屍體分屍的創口不平整,但每個部位下刀的位置很準確,以趙顯妮那個相好的男人來說,並沒有足夠的學識和能力將一個百來斤的人體徹底分屍。”
“所以真正的分屍者,是懂人體,但是沒有足夠的解剖經驗。”
“有什麼職業符合?”
“學過醫學但沒有操過手術刀的學生,亦或者醫院裡從不主刀的醫護人員。”周遙盯著趙常經:“是嗎?”
趙常經看著周遙的著急,玩味地挑起唇角:“警方順著這個線索往下摸,但是沒有查到更多,趙曼妮的新聞又被推到風口浪尖上,警局急需要給大眾一個封口的理由,於是就把趙曼妮的老相好帶著重回了案發現場,那老相好也重複了作案過程,承認人的確是他殺的,分屍也是他弄的。
“後來沒過多久,大概兩三個月左右,有一份報紙上,有人匿名舉報晏城一醫的某一位醫生,本該是一名救死扶傷的天使,但他卻利用自己的醫術,將人體變成自己斂財的工具,他不管是不是腫瘤,一律按腫瘤處理,先化療,讓患者遭受不必要的痛苦和高昂的醫療費用,切掉患者的健康組織……詳細列舉了十一條犯罪惡行,這份報紙亮相後,明明引起了軒然大波,卻在短時間內被按了下去。”
“哪位醫生?”
“只說了醫院,沒細說是哪個醫生,警方找了報紙來源,那家媒體聲稱是有人一早把一個信封投進了公司門前的郵筒,裡面一封長長的舉報信,他們只不過是照本宣科照抄了一遍。”
周遙不信:“在沒有事實證據的情況下,媒體敢這麼渲染?”
“那個年代的媒體可不同於現在的媒體,那時候的媒體大小一手抓,不像現在,抓小放大,明明是犯罪者行兇的事件,卻以被害人為醒目標題而博取流量。正所謂,查案易,查心難。
“新聞既然已經披露,執法者就不得不進行調查,後來發現是一名患者得了絕症,在醫院裡做過化療後,隔了幾年,又複發了,因不滿意這個結果,找到醫院讓其承擔責任無果,就生出了想要抹黑醫院的名聲,被警方調查到以後,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綁架了一名病人和一位護士,這名護士,就是汪猛的母親。”
周遙先是震驚,然後又冷靜下來:“為什麼不是綁架醫生?”
“據說是就近隨機挑選。警察外松內緊,盤查得很厲害,綁架案發生後,汪猛就接到了一個電話,是綁架犯打來的,讓他來玩一個遊戲,在兩位人質中,選擇救誰。”
“難道……”
“誰也不知道他的選擇,總之最後,他母親被分了屍,抓捕兇手時找到了一堆的分屍照片,兇手說將屍體從月半山的下游拋了,打撈隊打撈了整整半個月,連那條河的水都抽幹了,可是沒有發現任何殘肢。”
“你既不是警察,也不是新聞人員,為什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這些,是我在裡面靠著那些舊報紙推測出來的。”
多年的牢獄生涯,毋寧說是一種最嚴酷的生存訓練,無論是與幾個甚至十幾個窮兇極惡的歹徒同居一室,還是放風時多抬了一下眼皮就會招致頭破血流的毆鬥,抑或眼睜睜看著獄霸把冰溜子裹上泥土就能在深夜殺死獄友且不留任何物證,都早已使他對任何危險産生了野獸般敏銳的第六感。
在這裡看到最多的就是人與人之間的爾虞我詐,真實的監獄可沒有電影《監獄風雲》那樣的友誼常在你我心裡,有的只是背叛和詐欺。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道貌岸然,在沒有陽光的角落裡損人肥己,這就是人性。
周遙感覺自己吃了個啞巴虧,誰要聽你的推測?
“是不是真的你可以去核實。真相就像雞蛋,一旦外殼敲碎,就能在你眼前流一地抓都抓不住,最好的方式是在敲開之前,把它徹底煮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