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跡圖形在三個點交叉後,最後又畫成了圓圈。似乎不僅僅是畫幾人之間的關聯圖,還像是用來測量微小變化的簡單工具,只有三個尺度——過去、現在和將來。
但沒幾秒,就被餐館裡的暖氣燻幹,一無所剩。
曲應騫說得有理有據。他除了有敏銳直覺外,還擅長演繹和歸納。並且每天上班第一件事情就是在單位內網檢視各地發生的案件。沒地方走出去,那麼腦子裡的經驗就要增多,如果沒有記住幾起奇怪的案件,他的直覺也就是無本之源。
犯罪的成功率並不單純和犯罪經驗成正比,很多犯罪經驗豐富的人只不過是運氣比較好,總是沒被抓到,他們的作案手法實際上很低劣。
鄒司禮問:“難道就沒有這種可能性?殺人的和拿記憶體卡手機的,是兩個人合夥作案。電腦高手本身和夏櫻之間就有金錢往來,他們倆要是故意一個在前,一個在後,為的就是讓警方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準確目標,不是沒可能。”
“當然有可能,但是在這裡沒可能。同夥犯罪,必然有共同的利益訴求。尤其是物質利益是捆綁不同個體間的利益訴求的最好紐帶。這個案子裡,兇手不是為了錢,所以物質利益這一點不存在。而從仇殺的角度分析,兇手自然也知道這案子一破案,就是死刑,作為一樁謀殺案,而不是兇殺案,極少出現有共犯的情況。因為每個人,內心深處真正信任的只有自己一個人,即便有兩個人同時對死者充滿仇恨,他們也不會聯合起來共同犯罪。因為兇手會有長期的顧慮,擔心同夥在未來某一天無意間透露了當初這件事,那麼面臨的懲罰是死刑,這點,每個人都會顧慮。所以但凡是謀殺案,幾乎都只有一個兇手,或許有知情人,不過一起的情況太罕見,我的確是傾向於殺人的和拿東西,是兩個人,但是我也認為那不是合作,而是拿東西的人,對殺人的動向,瞭如指掌。”
“利用!”鄒司禮想了想,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可是從案發到現在,也不是一兩天了,意味著記憶體卡拿走也不是一兩天了,如果要是電腦高手拿走了記憶體卡,成書亮早就已經被大字舉報罪名坐實了,怎麼可能還在調查之中?”
“我之前說過,不知道誰傳出了風聲。”
鄒司禮恍然地點點頭:“難道就是那個人弄的?說一半,藏一半,目的呢?”
曲應騫:“那就得看人家要什麼了,應該很快就知道結果了。”
既然這案子一種有人暗中操控,就不是一潭死水。
流動的物事總是比靜止的好,哪怕流動會帶動出各式各樣的風險。相比於恆久不變,改變總是更有機會。靜止的物事必將衰變、腐敗、化為灰燼,而流動的物事卻可以延續。
鄒司禮轉了轉眼,眼珠子像在昏暗中移動的行星:“或許……不是夏櫻特意找的人,而是人家特意找的她?”
曲應騫波瀾不驚,沉聲回:“沒錯。”
都以為大概要結束了,可實際上僅僅是開始。
曲應騫根據幫助夏櫻破解賬號的那人側寫了犯罪畫像,在內部發了協查通報,基層的民警在路邊遇到一條狗都恨不得多看兩眼,在有心的注意和調查之下,密不透風的牆總算是破了一道口子,雖然沒有直接找到那個嫌疑犯,但找到了與其相關聯的人。
起因是警方針對流動紅燈區的行動展開抓捕,總指揮是治安支隊長,動用了六十多名警察,另外還有兩只警犬。雖然經過精心準備,摸清了那流動紅燈區的組織架構、非法交易人員、交易時間和地點等相關資訊,但在抓捕時還是出現了不少困難。
治安民警在外圍控制住“擺渡車”駕駛員和望風人員,其他幾路民警則前往郊區別墅的隱秘現場抓捕。但警方沒有料到望風人員有三組,在兩組被抓獲後,另一組趁機溜掉幾個朝別墅裡的人發出示警。
一時間,狼奔豕突,剩下的犯罪人員紛紛四下逃竄。
深夜,天空飄雨,山高林密,狂徒四散奔逃,這給民警帶來很大困難。所幸抓捕行動佈置得十分周密,所有出路皆被民警封鎖,除了撞進大網中的狂徒,民警在警犬幫助下,搜尋近兩個小時,又抓獲犯罪人三十二名,還把負責這場交易的“大老闆”抓了個正著,繳獲嫖資、來歷不明財務若幹。
押解民警則全副武裝,氣勢如虹。
負責交易的“大老闆”一共有三個,全是男人。在審訊過程中,其中一名較為年輕的,為了自保辯解,不小心說出了一個令人意外的訊息。說這個流動紅燈區就是fg網站的線下交易地址,賣家和買家透過網站聯系。民警聽聞後,立即調查了這個人的資料,發現他是混黑的街溜子,曾一度幫梁德討過債。
fg是當初肖洋每天都要瀏覽的網站,警方透過這個網站,才扒出了萬博南和刑映他們。於是負責此案的民警第一時間就通知了曲應騫。
曲應騫連夜派人將那人提回了市局的訊問室。
訊問室設定看似簡單,其實裡面頗有玄機,房間狹小,隔音,牆上除了監控器沒有任何物品,這樣就營造了一種孤立無援、無所遁形的環境,誘導犯罪嫌疑人産生“我想離開”、“我想逃跑”的潛意識,滿懷緊張感。
這個嫌疑人叫向強,二十啷當歲,但渾身都透著一股血氣不足的衰敗氣息,不僅臉色蒼白,脖子和雙手也是白色的,藍色靜脈血管在面板下面顯得十分突出。
這幅樣子,哪怕是丟在大街上,人們也不會把他和要債的聯想到一起。可偏偏,他有一顆惡魔心,不見血就能把人折磨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