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說也沒關系,反正我們已經查到了,我剛才給你看的這幾個女生,都是你這條犯罪路上共同的受害者!其中一個死了,並且還是死於謀殺!”
邢映激動起來:“你別他媽空口無憑地詐我,懷疑一個人你嘴上說幾句就行了,你說我犯罪,倒是把證明犯罪的證據拿出來啊!那兩個人老子連毛都沒摸過,關我屁事兒?送老子當魚餌老子都要嫌棄半天——”邢映似乎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急剎車,卻從曲應騫冷笑的嘴角中明白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只好找補:“她們的年齡太大了,我不好那一口,我只喜歡用未成年,我也沒有殺過人……”
“魚餌?”
曲應騫並沒有過多談及肖洋的死,反而是在百轉千回之中,將審訊的重點放在“邢映是怎樣成為一個罪犯”上面。順著這條路,極有可能會捕捉到意想不到的東西,說白了就是他犯罪的起點存在著另外一種可能。
這個時候只能自證清白,邢映說:“我賺的那些錢,都是透過這個賬號賺的。”
“說清楚細節。”
“魚餌的意思是我們這個行當中買賣的一種手段。”
邢映說手段,曲應騫自然知道這絕不是像紅燈區那種花了錢就能解決的買賣服務。
釣魚時,想要魚上鈎,就得丟擲去餌料,重點在於引誘。
“這些被拍影片的女生,就好比坐臺小姐,有客戶就不缺市場……這種買賣,我們是會和買主簽協議的。網站就相當於一個高階會所,能在這裡頭混的人,都不差錢,只不過有檔次高低而已。很多人聯系我,想要我手上的那些人,我就挑了幾個伶俐的當‘託’,等顧客開了房,再找人告訴他們這些人是未成年什麼的,一般的人膽小怕死,怕惹事兒,不敢碰未成年,就選擇毀約,根據合同是要賠違約金的,違約金我會和託對半分。有些顧客好這一口的,不肯毀約,我自然也就不會上趕著得罪,反正他們也會給託打賞小費……”
其實就是變相的敲詐勒索。
曲應騫繼續問:“買賣者名單和協議呢?”
“沒了。這種能給自己倒打一耙挖坑的事,我不會留著,一開始搞這協議不過就是為了套錢而已,不管目的能不能達成,我都會毀掉。”
邢映此刻又變得太坦誠,曲應騫多留了個心眼兒:“你是怎麼進入網站的?”
“一開始自己無聊找片兒看唄。“形映擺出一副八卦的神情,往前探了探身子,又插了一句,“看得出來警官你對這些不怎麼感興趣,你的樂趣和我們這些人不一樣。”他將眼神落在曲應騫的手上,慢慢地說:“指甲真是幹淨。”
曲應騫收回手,往後仰頭:“兩年前你進行偷拍,將影片上傳在了網站上,這是你犯罪的開端,對嗎?”
“你說是就是吧,具體我也說不清楚當時在想什麼,反正就那樣了。”
“hades,為什麼起這個名字?”
“不是我起的,網站是要經營的,我在這裡面所有的交易都得抽一筆錢出來給他們,算是地盤費。所有像我這種拍影片的人,全部都是網站授予的名字。但也不是每一個都授,這就好比一個銷售的企業,哪個員工的業績多,才有這等殊榮。”
邢映的表情有恭敬的成分,幹這個,需要變態而偽善,既要工於心計,又會阿諛奉承恩威並施,才能掩蓋得了自身的卑賤。
“殊榮?”曲應騫昂首怒目,將整個憤怒都注眼睛裡。
“實話跟你說吧,雖然我一開始是以一些脅迫的不正當手段讓那些女孩子進來,但後來的每一次交易,都是她們自己同意的,她們要是不同意,我總不能將人綁著去,那樣還談什麼魚餌?毀約的金額不菲,幹一票是外面紅燈區那些小姐們的十倍。分成她們七我三,沒有人會對眼前的錢伸手不接。警官,這些未成年的女孩子,心思的深沉不比成年人差。”
曲應騫抄起手邊的資料夾朝他額頭上砸過去:“如果不是你這種三流貨色,她們現在正安安靜靜地坐在教室裡,為自己的夢想奮筆疾書!”
邢映的額頭被資料夾颳了一道口子,不深,沒有流血,但是紅了。曲應騫氣憤自己剛才扔過去的為什麼不是一把斧頭。
邢映嘲笑地再次開口,說話很慢,有點兒拖腔,彷彿要邊想邊說:“夢想這玩意兒,能比錢香嗎?就算那麼多人考上大學,結果工作後發現周圍的一切都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為了往上爬就給老闆當情人、被包養……這種事兒少嗎?和我手下的魚餌有什麼區別?法律就是愛四兩撥千斤,看得見的地方,一個人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擇手段,你們就認為這是合法的,看不見的地方,你們就認為不是合法。所有人的心都有陰暗的一面,那大家都不要活好了,都去死唄?你們查,最好使勁兒查!知道我的那些客戶中,喜歡未成年的都是哪些人嗎?我告訴你——和你一樣的,在某個階層裡耀武揚威的,穿夾克衫的!”
邢映的眼睛變得令人可怕起來。那已不是眼睛,而是一種幽深的玻璃體,它彷彿反映的不再是眼前的現實,而是一種看別人大難臨頭好戲的光芒:“就算有些人一開始怕得要死,但是到後來他們就習慣了,況且每做的每一件壞事,就要牽扯無數個部門的人,那些給他們開綠燈的都要分一杯羹,想收手為時已晚,而且越是知道自己快要完蛋,越是要拼命地撈,反正最後不是自己的,也不能留給別人。沒有一心為民,反而是從每個人身上狠狠撕掉一塊肉肥了他們自己。哈哈——”
法律刻畫在一個國家表面上的平行線條,存在暗淡和明顯的區別,它底下的任何騷動,都會直接引起翻天覆地的顫動。
當人們真的要了解一個傷口、一個人或者是一個社會時,誰又能說對它們瞭解的最明白最透徹?
官僚男人普遍用的招數,不過也就是以“戀情”為藉口。
所有女人都是感性的,不分年齡,三兩句甜言蜜語就能把她們的心防推倒,把她們帶入種種有目的但又無著落的幻想之中。於是女人在愛和恨糾結中,掉進帶淤的深淵之中。處於這種狀態中的女人是受不了緊張生活的,她們振作不起,又無法放下,到了這份上,還能有什麼靈丹妙藥來拯救自己?幾乎就是那些男人可以亦步亦趨控制的傀儡,最後落得財源涸竭,四大皆空。
只要鉗制人心,就能駕馭人心。
邢映想激怒曲應騫,但沒想到曲應騫不為所動,不禁在心裡一聲嘀咕:看來真正的刑警就是要比一般的貨色難以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