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聞恨得牙癢癢:“成雙成對了不起啊!”
在家過個年,沒少被長輩催婚,結果又看見發小拋棄他搓去一起了,他瞬間感覺自己成了沒孃的孩子,真是孤單……這兩人對自己的道德水準的要求簡直是不要臉!專門把自己的幸福橫加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季舒聞氣沖沖地大喊:“秀恩愛,那啥快!”
“磨磨唧唧的,速戰速決吧。”曲應騫說完,猛地蹲下了身。鄒司禮一見沒了遮擋,著急忙慌把手中的雪球砸過去。
說是打雪仗,但把小時候看不上的老鷹捉小雞都順帶玩了個遍。
曲應騫笑得臉都僵了,第一次感覺在他成年之後,自己的那張臉,終於不再是僵硬的臉譜化。
他忽然便覺得他身上不知什麼地方起了些微微的變化,像是被一件什麼工具打磨過了,從前的磨砂變得漸漸清晰了起來,像收獲了一個新生男人的豐收感。
他忍不住想,原來他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老,原來他還能快樂起來,他還能有麻木、痛苦之外的其他元素。
去超市裡買了很多的火鍋食材,回到家一頓擇洗之後,便又迎來了一天的夜幕。
晏城的火鍋很是粗野豪放,有一種火熱的洗禮,就像晏城這獨一無二、舍我其誰的氣場。
但晏城人都活得很是慵懶,因為食物的那種溫暖能融化任何刻板式的僵硬,如同陽光下的黃油。
鄒司禮不吃辣,曲應騫就弄了兩種口味。
空氣中綿延不絕地流動著豆瓣醬、花椒和茉莉花茶的香味。
季舒聞迫不及待地燙了一筷子牛肚。這東西在晏城的火鍋中,是必吃的東西,它能讓口感裡有獨特的彈牙拉伸感。
燙出來的東西太燙,季舒聞邊吃邊呵氣,手動降溫:“還是這裡的飯菜吃著香。”
曲應騫擱下筷子:“我忘了,還有一份涼粉。”
他起身從廚房裡端來。
季舒聞拿了一個幹淨的小碗忙盛了一碗往嘴裡送。口腔裡冰火兩重天。味道厚重又悠長,很多層次,久久回繞在舌尖。
“吃涼粉就得蘸醋和紅油,我在別的地方吃過糖的,吃多了不舒服,有點兒膩。”
曲應騫說:“沒有人跟你搶,怎麼跟個餓死鬼似的。”
季舒聞笑著說:“當然不一樣了,這是家的感覺。”
鄒司禮在餐桌另一邊斜著身子,臉上帶著含沙射影的笑:“你小心又吃回你小時候的身材。”
“沒可能,我現在拼命在健身,就是為了能吃更多的美食。”季舒聞喝了一大口花茶解辣,又問道:“你們倆什麼時候在一起的?怎麼也不給我吱聲兒?合著你們倆同床共枕了我就成了外人了唄,小時候給你們蓋被子的情誼全費了!”
鄒司禮說:“又不是結婚,這有什麼好說的?再說你這不是知道了嗎?”
“哪能一樣嘛,我要當第一個知道的!”季舒聞又說:“你們倆要是結婚那我肯定是證婚人,北歐五國同性結婚都是合法的,有什麼想法嗎?要嫌遠去臺灣也行。”
聊到結婚這個字眼,曲應騫和鄒司禮難得的沉默了下去。想要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又被嚥下去,在嘴裡怎麼也整不出完整的形狀來。
兩個男人想要攜手共度一生,需要跨過的難關何止一點半點。
論現實的情況,曲應騫這邊倒是沒什麼負擔,反正他已經是獨身一人。可鄒司禮,還有父母在,老一輩的人都把傳宗接代視為一個家庭之中最重要的任務。
士族要互相拉攏,所以講究門當戶對。
不被承認是他們這段關系裡最難跨過的挑戰。
他們兩人一沉默下去,季舒聞就知道了什麼意思,又說:”有什麼好糾結的,人生就好比一幅畫,想要往裡頭添什麼,自己決定自己喜歡的就行,聽別人的,只會多餘浪費筆墨。”
凡事都是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
鄒司禮不喜歡喝茶,就給自己沖了一杯咖啡。他只盯著咖啡上面的那層細碎泡沫,每個泡沫裡都有一張他縮小版的臉,看上去就好像一堆的他勉強擠在了一隻咖啡杯裡。
曲應騫見鄒司禮沒怎麼動筷子,問:“要水果嗎?”
季舒聞搶先道:“要,把我帶來的那車厘子洗一點。”
曲應騫想一筷子敲去他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