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
於姑姑送關憐到考場門口,每年這個時候都要下雨,今年也不例外,本來都入夏了,一場雨又像是快進到夾著涼意的初秋。
關憐沒有傘,整個人濕漉漉的,如同孤魂野鬼一般走進考場,走一步幾滴水漏在走廊裡,本就滿是濕腳印的教學樓就一直鬧哄哄,教室門口的考生看見這麼個人更是議論紛紛。
這個地方他昨天來看過。
面前的老師仔細核對關憐的準考證,奇怪又戒備地看著面前古怪的學生,穿得整整齊齊,怎麼把身上淋得這麼厲害,“同學,你走錯了,在旁邊的教室。”
關憐像是沒反應過來一般,點點頭又仔細看著準考證,朝旁邊的教室走過去。
坐了一會兒一長串鈴聲傳來,開始考試了,關憐才急忙拿出筆,他得寫試卷,可是無論怎麼努力都握不住筆,腦袋裡什麼都沒有。
監考老師一直注視著坐在第二排靠窗的人,她一見他就下意識覺得這個學生不正常,突然見那人渾身抽搐,整個人直接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監考老師慌了:“有人嗎!救命!”
關憐躺在地上控制不住生理反應一直抽搐,他的意識時而清晰,時而混沌,直直地盯著天花板,眼淚緩緩從眼角裡淌出來。
外面的雨還在淅淅瀝瀝,他最終還是沒等到雨停的那一天。
江崇敏一直在門口,剛核對好這個考點的考生,接到電話手裡的傘都已經拿不穩,怎麼回事?關憐怎麼回事?
關憐被抬上救護車,江崇敏已經喪失了思考能力,哆哆嗦嗦跟上,發瘋似的呼喊著關憐。
“關憐!關憐!醒醒!我是老師,我是江老師!”
關憐已經陷入昏迷,可閉著的眼睛還在流淚。
第二天一早江崇敏來到醫院的時候關憐就已經走了,後來幾經輾轉才在那間地下室裡找到關憐。
關憐像是沒事人一樣,江崇敏給他開門的時候,他喊了一聲江老師。
這是江崇敏第一次來這裡,沒有窗戶的單間,陰森潮濕,兩張床和一張桌子,桌子上的臺燈孤零零地亮著,給周圍帶來了一抹光亮。
關憐繼續著剛做的事情,蹲在地上正在清洗水泥地,短短半個月不僅,他瘦得嚇人,頸椎骨明顯的凸起連著脊椎延伸到衣服裡,穿得和近來上學一樣幹淨整潔,他連頹廢似乎都跟普通人不一樣。
江崇敏站在門口問他:“有沒有好好吃飯?”
關憐看著江崇敏點了點頭:“吃了。”
突然像是想起來什麼一樣,從包裡拿出一個有些重量的信封,這五萬塊錢是他從那二十萬裡面取出來的。
關憐伸手遞過來,“江老師給你。”
那雙手跟皮包骨沒什麼區別,江崇敏抬頭這才發現關憐雙頰凹陷,眼睛大得嚇人,卻沒有一點光亮,像被紗纏裹住,兩鬢似乎爬上一些白發。
江崇敏不明白這什麼意思,“給我錢幹什麼?”
關憐皺著眉頭,感覺說話很吃力:“你給我的貧困補助,我……不知道怎麼報答您。”
江崇敏嗅到了絕望的氣息,“你還想不想上大學?”
關憐聽到這個話,看向江崇敏眼神迷茫無措,他……上大學,然後呢,就這樣一直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