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
關憐哆嗦著把手機掏出來,沒多久電話就通了,“曲寬彥你快來啊,江老師走了,她走了,你快去追她!”
楊玉平不瞭解狀況,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變成這樣了,不知道怎麼哄關憐,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有些站不住了,小心翼翼道:“兒子,我們回去吧,我有點冷。”
關憐像是沒有聽到一般,仍是呆坐著。楊玉平猶豫再三決定還是先走了,數著身上的硬幣,走去公交站。
曲寬彥趕到的時候關憐的眼淚似乎流幹了,喪家犬一般窩在牆角,天色完全暗下來,保安還在時不時盯著關憐以防他鬧事。
曲寬彥的心一下子被揪緊了,蹲在他面前輕聲喊著他:“憐憐。”
關憐遲鈍地轉過眼睛,似乎已經恢複了正常,全然忘記是他自己打的電話,半天才發出聲音,“你怎麼來了?”
曲寬彥愣了一下,看著他臉上的髒東西,抬手小心的給他擦著,灰塵結塊的糊在他發腫的眼角邊,嘴邊,只用手已經擦不掉了。衣服也已經髒兮兮,跟流浪漢並沒有什麼區別。
“我來找你吃飯,我還沒吃晚飯。”
關憐像是思考了一會兒才點點頭,曲寬彥湊近把關憐貼面抱起來,關憐雙腿發軟,眼看著又要倒下去,曲寬彥連忙調整姿勢讓關憐倚在他身上,等著他的腳慢慢有知覺。
關憐身上完全沒了氣力,腦袋靠在他身上半天都沒有緩過來,腦子一片混沌,習慣性斂著眉,隔了一會兒又再次看向曲寬彥:“你怎麼來了?”
曲寬彥神色憂慮地看著他,抓著他手腕,手心裡傳來極快的心跳,說道:“我來找你吃晚飯。”
關憐手撐著牆點點頭,倆人回到家,關憐從玻璃反光處看到了難堪的自己,換了鞋慢慢走向浴室。
曲寬彥連忙拉住他:“自己能洗嗎?”
看到關憐點了頭才鬆手,在外面給他找換洗的衣服,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浴室門才開啟,曲寬彥把衣服遞上去,拿毛巾給他擦頭發。
關憐的聲音平靜傳來,像是敘述一件極為普通的事情:“江老師知道了。”
曲寬彥沒說什麼,只是嗯了一聲,直到頭發被吹幹才說話:“所有的事情高考完我們再說,高三畢業的那個暑假什麼事情都沒有,我們一件一件處理,沒事的,沒關系。”
這些話似乎對關憐來說很受用,關憐張開嘴想說什麼卻又咽了回去。
於姑姑晚上做了好幾個菜,正在餐桌上給關憐挑魚刺,還一邊唸叨著:“這怎麼越吃越瘦啊,晚上剛送來的魚,正鮮著。”
說著關憐的餐盤裡多了幾塊魚肉,關憐心裡的苦澀感瞬間沖上心頭,也不知道江老師怎麼樣了,她還能不能吃得下去飯,他還能再見到她嗎,他真的沒有任何辦法。
他該在過年的時候就答應曲寬彥出國的,就算以後再怎麼樣,江崇敏也不會知道,所有人都會把秘密埋在心裡,他真是該死啊
於姑姑笑眯眯的自顧地說著:“小少爺以後要做大科學家的,多吃點魚補補腦。”
關憐再也壓抑不住淚水決堤,掩面痛哭,聲音壓抑而絕望,他該怎麼辦才好。
於姑姑被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抱住關憐,想起今天打掃房間看到的那張一百分出頭的英語試卷連忙安慰:“孩子怎麼了,怎麼突然哭起來了,沒事沒事,考試考多考少很正常,模擬考試沒關系的,最後一個月咱們加加油!黎明就在眼前!”
於姑姑樸素又笨拙的安慰徹底擠垮他的心理防線,放聲哭起來,不斷唸叨著,“高考完就好了,高考完就好了。”
於姑姑心疼地摸著他的頭,看向她家大少爺尋求幫助。
曲寬彥神色凝重,心裡盤算著,他無論如何都要讓關憐順利高考。
一桌子菜怎麼端上來的就怎麼收起來的,關憐早早地回了房間,他已經筋疲力盡了,曲寬彥在客廳聽著彙報楊玉平的情況,諷刺的是她把別人的人生折磨的生不如死後,這個點她已經安心睡下去了。
曲寬彥正端著溫好的燕麥奶準備上樓,於姑姑突然進來:“大少爺,江老師來了,要讓她進來嗎?”
曲寬彥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我出去。”他不想讓關憐聽到。
別墅的黑色鐵門緩緩開啟了,像是帶起微弱的風,五月了,馬上就入夏了,江崇敏站在這只覺得發冷,她身體已經大不如前,只想佝僂著身子暖和一點,她孤零零地站在門口也沒進去,曲寬彥已經迎面走來了,腳步沉穩,一如既往的禮貌地喊了聲:“江老師。”
江崇敏沒有說話,憤恨地盯著曲寬彥的臉。
曲寬彥:“江老師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江崇敏抬頭看著比她高了許多的曲寬彥,想從他臉上找到一丁點的心虛,然而並沒有,那孩子禮貌地笑此刻也變得無比陰險,緩緩說道:“你下了好大一盤棋啊!”
曲寬彥不解地問道:“老師您怎麼了?”
江崇敏埋怨著,字字珠璣:“跟你算的一樣,我走投無路把東西送給楚伯華,你又等著什麼時候收網,高考一結束是不是譚兆罪名馬上就落實了,倒賣文物還是貪汙受賄?無期還是死刑?”
曲寬彥表情沒有絲毫動容:“那是他活該,就算沒有楊玉平,也有張玉平,李玉平,這不能怪關憐。”
“是他活該!可是你們這樣做,有問過我的意見嗎?我已經五十多歲了,馬上就要退休了,膝下無兒無女,我和譚兆做了三十年夫妻,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你們現在是要我中年喪夫,死了都沒人買棺材是嗎?你們是要害死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