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平氣瘋了,拖鞋也沒穿,追了出來,“你跟我說清楚!誰讓你和他聯系的”
關憐停下步子轉身看向猙獰的楊玉平,她明目張膽自己當小三,卻這樣抨擊他,一開始以為只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道德教育,可如今這樣抓狂讓關憐起了疑心,那個他很像是有一個特指,“你為什麼怕我和他聯系?”
曲寬彥昨天的時候在走廊裡露過面,楊玉平看起來並不認識他,她口中的那個他到底是誰?
楊玉平一瞬間慌亂,而後咬牙切齒道,“你不能和關伯明一樣!”
關憐坐到椅子上看著自己帶過來的書,楊玉平在一旁他可以做到完全無視,楊玉平心裡害怕,關憐對她的態度逐漸變得麻木不仁,她的哭鬧對他來說已經慢慢沒了作用,怎麼會這樣?
她也不敢向他動手,怕這樣下去,關憐真的會走,她還沒和唐紹結婚,關憐不能走……病房裡的人頻頻側目,豎著耳朵想聽他們在講什麼,從沒見過這麼古怪的母子倆,尖酸刻薄的大肚母親,冷漠陰森的啞巴兒子,即便是有著無法改變的血緣看起來也極為脆弱。
醫院裡的病人並沒有因為過年而變少,關憐每天趁著午休的時間來看楊玉平,上下電梯仍是要排很久的隊。
隔壁床的出院了,床位暫時空出來,關憐有了免費的床鋪,在走廊看完書之後才進去,這麼多天關憐第一次脫掉外套睡的覺。
他在這待了很多天了,每天做的事情和之前所差無幾,但是明顯感覺到體力一天不如一天,今天白天看書的時候字好像在眼前亂飛,他沒辦法好好思考,太疲憊了,所有事情目前沒能解決,他只能等。
譚兆從楊玉平住院開始就來過那一次,今天白天的時候關憐終於開口和楊玉平說話。
“他真名叫譚兆,從頭到尾都是在騙你。”關憐語氣淡淡的,像是在說今天早上食堂的包子有什麼口味。
楊玉平開著腿坐在床上裝作沒聽見。
“等你真的給他生了兒子,他不會要你的。”
“住院這麼多天就來一次,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
楊玉平終於有了反應,眼神空洞地看著關憐,“你不要詛咒我,只要我生了兒子他肯定會跟我結婚的,他到時候就會跟我說真話。我也騙了他,我……”
“那你讓他小心一點,我哪天也會用老鼠藥毒死他。”
楊玉平尖叫著,“你敢!”
關憐看著楊玉平微笑不語,眼裡沒有一點波瀾,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藏在暗處,讓人感覺恐懼。楊玉平突然反應過來關憐什麼都知道,發出悽厲的喊叫躲進被子裡,緊閉著眼睛渾身顫抖。“不要,不要,我不要去坐牢,我不要……”
外面已經滿是過年的氣氛了,房間裡被窗外的煙花照得一閃一閃,關憐閉著眼睛感受眼前看不見的光,楊玉平要大年初三才能出院,而之後他又該怎麼辦,讓她一個人在家置之不理嗎?關憐痛苦地皺眉,他又做不到,萬一楊玉平真的出了意外。
年三十這天早上,病床上的楊玉平挺著大肚子,手裡拿著譚兆給她的故事書有感情地念著。
楊玉平小時候生在南方沒受過什麼教育,地方口音很重,咬字也不清晰,極力繪聲繪色讀出來的故事猶如巷子裡被踩到泥地裡的半截塑膠袋一樣,破敗無用,招人嫌。
楊玉平肥胖之後滿臉橫肉,臉色灰黃沒有一點精神,嶄新的故事書在她發腫的手裡格格不入,即便是這樣,那些難聽的音調也快要把關憐撕裂。
清晨的光從外面照進來,楊玉平醜陋的臉上硬生生長出一種慈愛的神態,像是回到了十年前他記憶裡的楊玉平,指著幼兒園的課本,用蹩腳的普通話教他讀書寫字。
楊玉平特別喜歡去給他開家長會,每每都是那驕傲的神情浮現在她年輕漂亮的臉上,那時候她以關憐為驕傲,關憐還是她的驕傲。
關憐站在門口神情靜靜的,始終沒進去,聽著她讀完一整個故事,什麼時候變得,他連自己母親的愛也要偷。
她現在和當年一樣的神情,但已經不再屬於他,也就是那些把他困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