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憐,你從誰的車上下來的啊?”楊玉平眼裡含著淚問。
關憐即便對楊玉平依舊怨恨,但還是下意識地接了他的話。“沒誰。”
楊玉平突然一個巴掌上來,狠狠地甩在了關憐的臉上,朝關憐吼道,“撒謊,你什麼時候這麼愛撒謊了,是我教你的嗎!”
校門口人來人往,不少人聽到巴掌聲駐足看去,已經有人認出來了,關憐那張標緻且有辨識度的一寸照是常年在光榮榜上的。
關憐愣在當場,第一反應竟然是哭笑不得,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被這樣對待了,導致他似乎忘了高一的時候來自楊玉平的巴掌是家常便飯。
關憐回過頭,看著面前的楊玉平,被壓在心中裝滿怨恨的船此刻被掀翻了,朝楊玉平嘶吼著,“你卷錢走的時候有人教你嗎!你拋棄兒子有人教你嗎!你怎麼害我的你忘了嗎!”
楊玉平神情激動,她剛剛看見車裡坐著個人,是個男的,讓她惡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那你就這麼不要臉地被包養,你的獎學金補助不夠你活的嗎?非得找人養你!不要臉!男是不是男的!”
不要臉這三個字不亞於楊玉平剛剛的那巴掌,打得他臉生疼,與此同時關憐被問住了,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男的吧?是不是男的!
楊玉平看關憐沒說話,眼淚簌簌往下流,是憎恨,是仇怨,與此同時語氣竟是異常平靜地說道,一個字一個字,“你跟關伯明一樣,一樣賣屁股,給男人當婊子!”
楊玉平哭著說出來骯髒的話讓關憐下意識搖著頭往後退,為什麼要這麼說他?他不是她的兒子嗎?他想躲起來,他想躲起來。
“我被關伯明逼成這樣,你現在這樣是想讓我死嗎?你知道他是同性戀,你現在也變成這樣,你是不是故意想讓我死,我在外面打工賺錢,你在享受,你不覺得自己下賤嗎?我現在就死給你看。”
楊玉平越說越瘋狂,說著就要跑到大馬路上要自殺,關憐趕緊拉住她,驚魂未定地看著面前疾馳而過的車,兩個人在大街上拉扯,周圍零零散散的人駐足往這看。
周圍指指點點的人越來越多,討論聲傳進關憐的耳朵裡,似乎還有和他穿著一樣校服的人,他受不了別人這樣的眼光,拉著楊玉平的手慢慢松開,楊玉平他不要了,他不要了,楊玉平讓他好痛苦,腦子裡這樣想,腳下卻邁不開步子。
楊玉平突然拉住關憐,臉上滿是可憐的神情,“憐憐,你跟媽媽走,媽媽租了新房子就在你學校旁邊,媽媽給你做飯,送你去學校,你不用寄人籬下。”
關憐看向楊玉平,他不相信,他被騙太多次了,楊玉平從口袋裡拿出鑰匙放在關憐手裡,“憐憐對不起,媽媽說話重了,你跟媽媽走,這是房間鑰匙,我給你留了自己的房間。”
關憐大腦已經沒辦法思考,楊玉平到底愛不愛自己,為什麼輕易地離開又輕易地回來,上一秒惡毒地罵他,下一秒委屈地叫他憐憐。
這……到底怎麼回事?
關憐回頭看向那邊,曲寬彥從車上下來了站在車旁邊應該是在朝他看過來,太遠了,他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他現在要跟楊玉平回去嗎?
那天晚上在寢室,那人似乎預料到這樣一個場面,才一直追問他,他給不出他想要的答案。
楊玉平上去拉住關憐的雙手,這雙手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開始變得沒有老繭,正常得像一個每天都在讀書的學生的手。“憐憐,媽媽不能讓你和男人在一起,這樣是不對的,媽媽現在來救你。”
“救我?”關憐木訥地想著,是救他還是把他推進深淵。
“我不能讓你和關伯明一樣,你不能和他一樣的,那是腦子有問題,我的兒子這麼優秀,不能和他一樣的。”楊玉平說著趴在關憐身上嗚嗚哭了起來。
不能和關伯明一樣,無論如何也不能和關伯明一樣,這句話像是魔咒一樣,楊玉平每說一次就像是把關憐勒得更緊,動彈不得。
曲寬彥坐在車上往校門口張望,怎麼還不出來,看見不遠處像是有什麼事,心裡似乎有感應下車往那邊走去。
關憐從遠處看著那人朝他走過去,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門口的人流已經逐漸稀疏,大家看到也沒起什麼風浪,都各自回了家。
等到曲寬彥走近些,臉色驟然一變,像是刷了一層霜,他清晰地看見關憐的嘴角紅腫,臉上幾個粗指印,冷著臉掃過正趴在關憐身上的楊玉平,為什麼又打他?為什麼要打他?
關憐下瞪著曲寬彥,讓他不要靠近,他怕曲寬彥要對楊玉平做什麼,眼裡全是防備,他不能讓楊玉平見到曲寬彥,他覺得醜陋,跟被當街剝了個精光沒什麼區別。
曲寬彥被瞪著,停下了腳步,他答應過關憐不讓楊玉平見到他的,此時兩個人不過距離不過幾米遠,明晃晃的手指印在曲寬彥眼前,讓他難受的心絞痛,為什麼還不離開她?
楊玉平乞求聲還在耳邊,關憐眼看著曲寬彥在不遠處沒有絲毫要離開的意思,關憐掃過曲寬彥,看向他似乎又沒看向他,“走吧。”
不知道這兩個字到底是對誰說的,是楊玉平,還是曲寬彥,還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