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等餘子溫到關憐家門口時,門已經被關得嚴嚴實實了,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在樓下等他出來。
關憐最終鼓起勇氣踏進去了,刻意避開朝衛生間的方向去看,先到自己的床下,把貼牆放的鐵盒給撈了出來,已經忘記是幾歲的時候從王芳容撿來的眾多垃圾之中挑中的。
當時只覺得幹淨能盛東西,偶爾會把一些小玩意放到裡面,慢慢都已經堆滿了,裡面還有那人給的幾塊金幣巧克力。
關憐把盒子塞進書包裡,無意中瞥見一旁桌子上躺著只死老鼠,正對著窗戶破的地方。
風吹日曬早就已經幹癟,身上發灰的毛一撮一撮似乎還有汙油殘存,風吹起窗簾掃過死老鼠的身體差點拂到臉上,嚇得關憐頭皮發麻。
老鼠的不遠處王芳容給他留的半袋子糖角還在那,老鼠啃噬的痕跡還晾在那。
關憐盯著那袋糖角,鬼使神差地伸手把它塞進了書包,接著又去楊玉平的房間裡找她的東西。
楊玉平的東西放在床的最裡面,關憐很難想象楊玉平每次都是怎麼把它拿出來再放回去的。
關憐只得爬進去拿,床底很髒,最近的一次打掃應該是幾個月前關憐弄的,忍著異味伸手剛夠到盒子,突然間臥室門外傳來門鎖轉動的聲音,是誰?
餘子溫沒有他家的鑰匙,楊玉平在家裡,王芳容?是王芳容嗎?
關憐原本不相信有鬼神,自從楊玉平的事情發生,一點小的動靜足夠他神經敏感半天。
此刻他躲在床底下沒敢動,痛苦地閉著眼睛聽門口的動靜,腳步聲越來越近,關憐的心髒快要從胸腔跳出來。
他此刻像是見不得光的死老鼠,他情願自己在下水道裡,王芳容會質問他的吧,問他為什麼沒有早回來,問他為什麼這麼縱容楊玉平,問他為什麼一定要她死!
關憐精神緊繃到頭腦發暈,指甲摳進地面刮出血也感受不到疼痛,放過他,放過楊玉平,楊玉平只是被仇恨沖昏了頭腦,不是故意不救她的!
關憐後背滿是冷汗,他不敢動,不敢發出任何聲音,他痛苦得像是要死了,腳步聲停在他耳邊。
他好害怕一睜眼王芳容青灰的臉貼在他面前,陰森森地笑著看他,滿身是血,他好害怕,誰能來救他!
關伯明環顧四周,重重地踢了一腳楊玉平的床:“臭婊子,看你能去哪?”
他剛接到訊息說楊玉平已經被放出來了,他沒有等到任何審判人卻出來了。
他不知道到底誰幫了這婊子,他一定要弄死她,這麼多年他不信王芳容一點積蓄都沒有,肯定被她拿走了!
關憐聽到聲音猛然間睜開眼睛,是關伯明,是關伯明,還好,是關伯明。
關憐神經驟然放鬆,頭搭在自己的手臂上,彷彿劫後餘生,即便如此,他也只能等著關伯明離開,他不想見到這個惡心的人,也不想有任何交集,即便是躲。
好在關伯明轉了一圈發現沒人就走了,關憐等到徹底沒聲音了才從床底抱著楊玉平的箱子爬出來。
關憐剛出臥室門就看見關伯明坐在沙發上抽著煙,看見關憐從房間出來瞪大了眼,隨手將面前的煙灰缸狠狠地砸過去:
“媽逼的小兔崽子藏起來了?你媽呢!還錢!”
關憐躲開之後想都沒想嘩的一聲拽開門瘋跑出去,他把楊玉平要的東西帶走了。
關憐跑到巷口的時候抑制不住大笑出聲,聲音悽厲且癲狂,這個地方他再也不用回來了,再也不用了。
這一刻,好像是真的自由了,他再也再也不用回來了!
餘子溫跟看見關憐跑了出去,也跟著跑,直到看到關憐髒兮兮地跟路邊的野狗一樣在馬路邊瘋狂地笑,聲音紮進她的耳朵,瘋狂且詭異。
餘子溫想上來跟他說點什麼,步子卻邁不出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