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司寒低頭看著她頭頂濃密的烏發，暖黃色的燈光照出一圈光澤，又反射進他的眼睛裡。
隻是，並不刺眼。
“關節處。”
陸驚語頓時瞭然，伸手覆在雙腿的關節部位，用了勁幫人按摩。
“正常，畢竟這兒傷過。”說完，她也不知道這話算不算安慰……
她以肘部為支點，帶動腕關節，動作輕柔緩和，力道適中，手心溫熱，緩緩替薄司寒驅散那股酸澀感。
薄司寒一直看著，驚語的模樣細心認真，不由得讓他眸色發沉，盯著不敢挪動半分視線。
“你怎麼醒了？”
他想和她說說話，聽她的聲音。
陸驚語扯了扯嘴角，笑意很淺，道：“被雷聲弄醒的，然後想到了月月害怕打雷，就有點睡不著了，才下樓來走走的。”
薄司寒從她的隻言片語中，感受到了她的細膩，還有身為一名母親，其強烈的責任感。
他忍不住就想了解更多，溫聲開口：“當初那件事發生後，你就出國了？”
“那你們在國外時，是怎麼生活的？”
陸驚語手上動作一頓，有點疑惑，不知道對方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疑惑稍歇，她又感到有點開心。
他在主動瞭解自己的過去。
這種願意靠近彼此的姿態，哪怕是不太美好的回憶，她也不排斥，甚至感到一絲雀躍。
陸驚語揣著滿懷傾訴欲，笑了笑緩緩道來。
“那時候其實過得不辛苦，因為爺爺在我臨出國時，給了我一筆錢，是用作生活費的。”
“所以生活並不是很拮據。但畢竟是從小在鄉下長大的，剛到那種地方，真的是極其不適應，還感覺很害怕又自卑，對那邊的環境也都非常陌生，沒有一個認識的人。”
她頓了一下，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氣，似乎當年那一些東西，仍舊曆曆在目。
回憶中，很多東西都是沒有色彩的，一片昏暗。
而且在當時，她差點就以為自己扛不住了，那種痛苦多年以來刻在心裡，刻在她的靈魂深處。
並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忘卻。
陸驚語按摩的動作沒有停，語氣淡淡的，準備訴說接下來的故事：“在我一切根本沒有準備好的時候，生活還是一團糟，又發現自己懷孕了。當時是真的很無助，也很掙紮、難熬。掙紮到了頭，猶豫的時間不多了，最終還是不忍心打掉肚子裡鮮活的小生命，咬咬牙，堅持把三個小家夥們生了下來，一個人拉扯著三個孩子長大。”
“在這段時間裡，我還完成了學業，找了一份工作，慢慢日積月累下來，才締造了現在成就。”陸驚語感覺給對方按摩得差不多了，應該不會再難受，她收回手，揚起下巴定定看著薄司寒。
“所有的苦，都熬過來了。”
說完這句話，她站了起來，像是預備脫離苦海後，狠狠將自己抽離了出來。
提到那些陳年往事，陸驚語心裡沒覺得悲傷，倒是說出來，還覺得一陣輕鬆。
她坐到沙發上，目光淡然，看向今天身份是熱心聽眾的薄司寒，揚起了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謝謝你，願意聽我說這麼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