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用通天令,所為何事?”
“琦州下縣淮安有元神出體的修行人出現,又從抓獲修行人口中拷問到潛龍將出的線索。”嚴烜之不敢拖沓,通天令維持的時間十分短暫,他連敬稱都沒有用,用最簡短的話語將淮安形勢盤託而出。
蟠龍石尊龍口中傳出的聲音嗯了一聲,光芒便黯淡下去,那黃玉圭也咔嚓一聲裂開,被微風一吹,化為齏粉。
此時,在遙遙數百萬裡外的玉京皇城內,那巍峨的百丈城牆環繞的雄殿中,一人站在一座蟠龍石尊前,將嚴烜之所說的話,用硃筆記在了絲帛上。
此人穿的是魚龍服,與那洪玄蒙的魚龍服不同的是,此人衣袍上的魚龍圖是金線繡成,色呈暗金,威嚴深沉。
他將絲帛捲起,便匆匆離開,在深殿中穿行,對路旁行禮之人視而不見。
他來到御書房前,便停住腳步,而裡面的人卻彷彿早已知道他的到來,淡淡道:“進來吧。”
他走了進去,低下頭顱,似乎他的目光直視對於書房裡的人來說也是一種褻瀆,他單膝跪下將絲帛遞上,“通天令有事來報。”
那人接過絲帛,展開一看,沉吟良久。
“五百年,道門終於動手了。”
嘆了口氣,那人走過暗金魚龍服的龍驤衛身邊,龍驤衛依舊沒有抬頭,但目光卻不可避免的看到了那人的一片衣角。
那深紫色緞面上,有金龍盤踞,並非魚龍,而是真龍。
那人一步跨出,身形已然消失不見,下一刻,他已出現在玉京皇城城樓之上。
玉京皇城方圓千里,堪比一州之地!他卻只是跨了一步,這一步已從重重深殿內來到一覽天下的城樓頂端。
一步跨出千里之遠,縱是道門無上神通“咫尺天涯”也不過如此。
他的紫袍之上,九龍盤踞,尊貴無雙,雖然此九龍皆無足,卻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有資格進入御書房中,有資格穿無足金龍袍的,在整個大承國中、在方圓千萬裡的西岐之內、在這片蒼穹之下,就只有他一人。
他便是位極人臣的當朝超一品大員,地位超脫於三公之上的大承國相,李知謹。
李知謹一步千里,站在玉京城樓頂端遙遙望向東方,他腳下屹立的百丈城牆之後是星羅棋佈的街市,透過薄雲橫亙的城腰可以看到下方螞蟻般的車馬行人熙熙攘攘,井然有序。這就是世間無雙的玉京皇城,這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景象已持續數百年,李知謹為了這個城池已付出一生時間,此時他卻並未回頭看這景象一眼。
他的目光望向東方,似乎可以透過重重山巒丘陵,越過片片平原江河,看到大承邊界的青牢山腳下那個名為淮安的下縣。
知謹,知而後謹,李知謹知道太多事,所以他很謹慎,他從不會輕易走出那座重重護衛的深殿,更不會輕易出手,但此時他不光一步踏上城樓,甚至又抬起他的龍紋紫金履要跨出下一步。
一步千里,即便是數百萬裡外也是須臾可至。
他要去淮安城。
只是他這一步跨出後,卻真的只是跨了一步,這一步過後他還在城樓上,只是離前方女牆近了一步的距離而已。
這一步未能千里,因為他這一步被人攔了下來,“被人攔下來”這句話用在任何人身上都不會突兀,但用在李知謹身上卻是前所未有,因為在這玉京皇城中絕不會有人敢於攔下這位地位超然卓絕的國相,不光不會阻攔,還有無數人願意爭先搶後在他步履所向之處鋪上最柔軟華貴的地毯,甚至就算這地毯是他們的身體也在所不惜。
攔住李知謹的卻只是一道聲音,一道悠然的聲音。
那出聲阻攔的白衣身影,此刻就斜坐在城樓頂端的雲霧繚繞的重簷廡殿頂上,彷彿是宿醉猶酲的酒客那樣懶散吟道:
“誰見天涯遠,白首已忘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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