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他還牽制住了敵方,一度讓努爾哈赤無可奈何。”周延儒道,“這樣的人,難道應該被殺嗎?”
話音剛落,成基命身後立刻站出來一人,朝著崇禎拱了拱手,然後道:“皇上,毛文龍之前雖說確實是膽敢主動出擊,可是那也是上皮島以前的事情了。自從毛文龍上了皮島,就消退了大半的銳氣。否則當初寧錦大戰之時,毛文龍手握重兵,又近在咫尺,為何不襲擊也不進行牽制?毛文龍就是想坐山觀虎鬥,想看個成敗而已。”
“是啊,皇上。”又一人道,“毛文龍本就桀驁難訓,袁崇煥殺毛文龍,乃是看準了他坐收漁翁之利的性子罷了。殺毛文龍正是因為這一點,是不得已而為之,是為了復遼大計才做出的取捨啊!”
溫體仁看著這突然冒出來的兩人,心中有些發恨。自己好不容易擠走了東林黨的韓爌和錢龍錫,誰知道皇上又塞了一個東林黨還有一個傾向東林黨的。
好在這兩人初次入閣,根基還不深。
他心中冷笑,再次開口:“皇上,袁崇煥還有一罪,是結黨營私。”
這一句話似乎將崇禎從這一團辨不清的思緒裡,猛地拉了出來。不是在討論袁崇煥的處置,怎麼就變成了毛文龍其人的判定?想到這裡,他冷冷道:“錢龍錫的處置呢?”
這句話還是對三法司說的。
一個邊境大將賄賂內閣大臣,這個罪名卻是怎麼也說不清楚了。至於殺毛文龍應不應該,還有什麼關係呢?
“回陛下,微臣仔細查明瞭錢龍錫與袁崇煥來往的書信。”主持錢龍錫案的人站了出來,恭敬地答道。“袁崇煥殺毛文龍,錢龍錫皆有‘處得妥當’之言。雖說錢龍錫不是首倡,可是卻難免落下一個起異端之罪。不過錢龍錫人位列八議之列,可酌情減輕處罰。”
“錢龍錫在八議哪一列?”崇禎問道。
“議親、議故、議賢、議功、議貴、議勤、議賓,錢龍錫在議賢、議能二議之內。”
“奪取錢龍錫八議之權。”
“若是如此,錢龍錫則應處以大辟之刑。”
此話一出,立刻引來一陣軒然大波。錢龍錫不過是當初極力推舉了袁崇煥,又沾染上了一些若有若無的腥氣,怎的就要被斬首?
“皇上……”
“皇上!萬萬不可啊!……”
立刻便有兩人同時站了出來,大聲喊道。
崇禎立刻皺了皺眉,大手一揮,似乎很是厭惡這樣結黨一般的維護。他淡淡道:“先遣錦衣衛將錢龍錫逮問吧。”
這話說的不明不白,只是讓錦衣衛把人抓起來,可是卻不說究竟是否處以大辟之刑……皇上究竟是想殺他,還是準備寬恕於他?
眾人一下子皆摸不清楚崇禎的心思,不管是落井下石的還是準備極力勸阻的,都不敢再吱聲。唯恐惹惱了這位心思難以捉摸的皇帝,反而弄了個相反的結果。
崇禎站起了身,淡淡一句“散了吧”,便將這一眾大臣留在了原地。
無邊無盡的黑暗,偶爾幾縷殘陽憐憫,可是依舊在這陰暗潮溼的泥牆之上掀不起任何漣漪。
門口侍衛罵罵咧咧的不耐聲,老鼠因為怎麼也吃不到一點糧食發出的吱吱聲,偶爾還間雜著一個男人低低的咳嗽聲。
“……他在最裡面的牢裡,……這是鑰匙。”
“多謝。”
門口忽然傳來幾聲嘈雜的對話,很快一個戴著黑色斗笠的人慢慢走了進來,腳步聲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