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不願意跟京墨一起死,那便罷了。”京墨笑,打斷了謝文的話,他並不是不知道大火已經近在咫尺,只是不在乎。“爺還記不記得,當初為什麼爺要給我取名為京墨?……爺說,京墨是一味中藥,能止刀傷出血。所以送了我刀,給我取名為‘京墨’。”
大火已經幾乎貼著京墨紅色的衣裳,這麼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他整個人和大火融為一體,像是大火裡的孩子。只是他的手,依然緊緊捂著方才謝文捅的那一個洞。被拔掉的胸口止不住地往外流著鮮血,早就將京墨的整隻手染紅。“可現在,生了鏽的刀再也傷害不了爺……沒有人再能夠輕易地傷害爺了。所以,爺不要京墨了,京墨也能理解的。”
“京墨……”謝文抿著唇,眼圈微微發紅。
京墨卻在這時候,忽然向後退了一步,主動地和大火擁抱著。烤焦的聲音忽然在他們耳邊響起,面前的一幕饒是見過無數屍體的謝文,也忍不住身子微微顫抖著。
“京墨只是有些遺憾,沒能再喊一聲爺……”
楊清一早已不敢再看,常山也微微別過頭,即使是知曉此時的謝文心中定然不好受,可是也不得不打斷。“謝爺,再不跳就來不及了!”
——敬事房——
“徐公公……”高起潛在門口不斷張望著,終於盼來了徐應元。他連忙迎了上去,道:“公公,魏公公早來了,已經等了您多時……”
徐應元心中咯噔一下,心裡也有數。
白日裡,皇上才讓他當著魏忠賢的面,宣讀了錢嘉徵的摺子,如今這個時候來找他,還能因為什麼呢?
徐應元深吸一口氣,就要往裡走,然而高起潛再次攔住了他。“徐公公,魏公公還……”說著,高起潛手中比了一個手勢。
徐應元又是一愣,隨即掀開了簾,大步走了進去。果然,裡頭是多了幾個大箱子。
他一眼望到了裡頭垂著頭的魏忠賢。魏忠賢聽到動靜,見到是徐應元回來,忙迎了過來,上前施了個禮。
徐應元吃了一大驚,連忙回了個禮:“廠公這可使不得……”
徐應元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從前這個人是宮裡頭所有人都敬著怕著的東廠總督九千歲。皇上不理事,雖然魏忠賢不過是個太監,可是實際上卻比皇上還要皇上。
他說出來的話,才是真的一言九鼎。
看誰順眼,一句話就能提拔上來。看誰不順眼,也不過一個眼神就能讓他再也翻不過身。
從前——皇上還是信王的時候久居勖勤宮,雖然不常見到魏忠賢,可是偶爾瞧見,也都是尊敬著的。所以他瞧見,更加是恭敬萬分了。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春風得意的人,如今卻在他面前討好著,甚至行起了禮。活脫脫一副卑躬屈膝的真奴才的樣子。
他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還有些同情。從前也是那麼春風得意的人,先帝去世不過兩月,卻已經落得如此地步……
“快給公公換茶,換上剛進的先春!”徐應元朝著門外吩咐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