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謝文側過身，將視線放在了遠遠站在一邊的京墨身上。
這個房間很小，加上謝文的震怒，似乎整個空間的氣壓都在不斷下降。京墨抿了抿唇，朝著謝文猛地跪了下來。他一步一步爬過來，死死抓住謝文的衣角。“爺，對不起……屬下不是要故意洩露您的動向，是……是……是屬下不能眼看著您誤入歧途啊！”
“誤入歧途？我誤入什麼歧途？”謝文毫不留情地甩開他，狠狠踹了一腳。“什麼時候起，我的事情輪到你來管教了？”
“爺！”京墨猛地抬起頭，眼裡竟有了淚意。“屬下自小就跟著你，最知道您的心思！這麼久以來，屬下看的清楚！您對那個白斂，一定是動了心了！可是主子，您怎麼能對她動心呢！她是天女啊，是……”
“你給我閉嘴！”
“爺，這一次就是您要趕我走，我也必須要說出來！”京墨擦了擦眼角的淚，語氣十分地決絕。“爺是個多麼驕傲的人？爺接近白姑娘確實是有目的的，可是絕不會做到現如今這般！爺見過她第一面之後，就撤下了段莊所有的眼線！所有的！”
京墨恨聲道：“若不是考慮白姑娘的感受，爺怎會如此？第一次初見，段莊主不在金陵，段莊防備鬆懈，這是最好的機會。人都已經換進去了，可是爺卻又生生撤走，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屬下知道您在想什麼！爺不就是怕以後白姑娘知道了，生您的氣麼？”
謝文的臉色已經十分的不好，像是火山下醞釀著即將爆發的滾燙的熔漿，可是京墨卻恍若不見，只是繼續說著。“爺撤下眼線，自己去跟她打交道……是因為爺把她真的當朋友，想誠心誠意地和她交朋友！可是時間越久，爺可能連自己都沒有看出來，爺已經將她放在了心尖上了！”
蒙面男人看著京墨如此激動的神情，眉頭緊蹙，隱隱之間他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是又委實覺得荒誕無比。他沉默地看著這主僕二人劍拔弩張的樣子，不說一個字。畢竟這個樣子，他也已經插不進話了，不是嗎？
“白姑娘的性格那麼明顯，明明就是那天女無疑！可是爺遲遲不下手，反而一再靠近。爺根本不是想要試探，而是想要接近她！”京墨的聲音越來越大，連表情都逐漸扭曲了起來。“後來見到段莊主，爺本來明明就可以借勢跟段莊主打交道，將重心轉移，放到真正的目標上。可是爺卻因為嫉妒！沒有跟段莊主多說！”
“爺分明就是喜歡那個白斂！”
“你說夠了沒有？！”謝文一聲冷喝，看著京墨近乎於癲狂的神色，眯了眯眼。“你跟著我這麼久，我竟然不知道你有這樣的心思。”
京墨的表情一變。
“你跟了我這麼久，應該知道我最討厭什麼吧？”謝文的聲音很是平靜，然而仔細聽，卻不難聽出其中的怒意。“我厭惡，別人擅自揣測我的心思，自以為是。”
京墨一愣，渾身顫抖，方才的神色全無，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絕望。“……爺，你不能……”
“我不能什麼？這天底下，還有我不能的事情？”謝文反問一聲，“我告訴你，不管你在臆想些什麼，都跟我沒有關係。從今天起，你給我滾回去。當然了，我以後回去，也不想看見你，隨便你去哪個主子下面幹什麼事情，都跟我沒有關係。”
“當然了，我念在你跟了我多年的份上，我不會怎麼樣你。可是你也畢竟是從我這裡出去的，以後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心裡也應該有個度。否則的話，我不介意對你下手。……你知道的，我向來不是個仁慈心善的人。”謝文頓了頓，忽然貼近了京墨的臉，眼睛一點點將他臉上的絕望不甘盡掃眼底。“京墨，我喜歡聽話聰明、知進退的人，你怎麼把自己逼到了這個地步？”
謝文猛地收回了身子，京墨卻一個不穩，匍匐在地，仰起頭看著謝文刀鋒般輪廓清晰的下巴。
“我眼裡容不得一次失誤，尤其是致命的。你的訊息，險些讓白斂喪命，讓我的計劃毀於一旦。”謝文的聲音很冷酷，“你走吧。”
京墨呆呆地看著這個冷酷的黑袍男子，一瞬間無數情緒上湧。他太瞭解謝文了，剛才他說那麼多，看似是提醒，實則是在給他蓋棺定論。
謝文……是真的要趕他離開了。
八年。
八年的陪伴竟然為了一個白斂，就真的……
他太不甘心了。
憤怒、不甘、嫉恨、絕望。
蒙面男人看著這一幕，心底長嘆一聲。他雖然不是謝文的人，可是他的處事作風卻如雷貫耳，多少人唯恐得罪了他。因為他不顧及任何的情面，說是翻臉，就真的是翻臉。
這個京墨可是他身邊最大的心腹，因為這麼一件事，竟然嚴重到要趕他走……
同為下屬，他心裡多少是有些同情的。
可是……
實在是這個京墨自己認不清自己啊……
他若是謝文，或許也會這麼做吧？
心中這麼想著，他卻忽然感到手臂一緊，被人死命地拽著。他一個吃痛，覺得自己手臂上的肉幾乎都要被他抓下來。
“你快把爺帶回去！帶回去！遠離這裡！”京墨的語氣又急又快，每個字都不穩，顯然已經癲狂至極。“那個白斂就是天女，我查過了，天女最善撫琴，今日爺就是去試探她的琴技的！她的琴技高超，甚至可以和柳姑娘相比！種種特徵她全部滿足，她就是天女！那麼段莊主就是段公子啊！”
“快！快派人抓住她！殺了她！”謝文猛地一個轉身，又是一腳狠狠地踹在京墨胸口。表情極為陰戾。“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會殺你？我把你完好地趕出去，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你再胡言亂語，我一定把你親手殺了！”
“爺，你不要忘了！”京墨止住了癲狂，陰笑著。“白斂若是天女，便是皇帝的人。若不是天女，那也是段莊主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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