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幾秒，楊清一終於反應過來，這女子便是她的替罪羊。
她眼神複雜地看了幾眼這女子，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似乎安慰地說些無論什麼，都虛偽極了。乾脆什麼都不說了。
段如是一眼看出她的心思，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她也是個戴罪之人，只不過不是東廠抓的犯人。這一回替了你，她本該同為死罪的弟弟，至少活了下來。不要太過自責，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楊清一微微點頭，那女子卻開口道：“姑娘大可寬心，奴婢有幸能跟姑娘長得幾分相似，是奴婢的幸運。段公子為奴婢家裡留下一個血脈，讓奴婢一家還有得以相傳的機會……奴婢很高興了。與奴婢一同的犯人，都搶不到這個機會呢。”
女子羞澀地笑著，楊清一卻只覺得更為心酸。
她是要多麼矯情，這個時候居然還要別人來安慰她。
她如何看不出她臉上的害怕？
留下一個男丁……為什麼不能留下她呢？
父系社會，為家族的血脈相承犧牲，或許是她的榮耀。
“你不用說這麼多……該是我謝謝你才對。或許我的行為很自私，但是……請你諒解。”
“不不不……”女子揮了揮手，似乎被楊清一的話弄得有些受寵若驚，段如是便乾脆打斷道：“行了，你們兩個還說這些嗎？”
“只有一炷香的時間，別浪費了。”段如是道，“你們兩個快換衣服，等一會我們走了，會有人過來化妝打扮。”
“清一，你不用穿她的衣服。”段如是將手中的包裹遞給她，“你換這一身，等會我們便直接上馬車，不會再停留了。”
“是。”女子應道，楊清一便也點了點頭。
“我先出去幫你們望著，你們動作快一些。”說完，段如是便轉身出了門，楊清一與那女子互看了一眼，沒有多說，兩個人互換著衣服。
女子動作很利索，很快就換好了楊清一脫下的衣服，只是段如是丟下的那一件衣服，楊清一沒有了茯苓的服侍，倒是忘了該如何穿。
女子笑了笑，走到楊清一身邊，直接幫著她穿了起來。楊清一朝著她尷尬地笑了笑，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她還需要對方來幫她。明明什麼也不是，卻慣出了一身大小姐的毛病。她剛要道一聲謝，卻聽見外邊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段公子，本督失了禮數，本應該親自送公子進來，卻是忘了。所以只好趕緊過來，希望趕得上送公子離去。”
“魏公公客氣了，段某並不記掛這些禮數。”
楊清一一愣，沒想到魏忠賢竟然來了，莫非是有什麼變故？
女子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反而加快了動作，她朝著楊清一搖了搖頭，繼續低頭幫著楊清一系上最後幾個釦子。
“本督作為東廠的主人，哪有……”魏忠賢的聲音再度傳來，卻被一個俏生生的女聲打斷：“魏公公，多日不見了。”
魏忠賢側過頭，楊清一身穿一身白衫靜靜站在牢房門外，神情淡然。
“楊姑娘今日氣色倒是極好……”魏忠賢看了她一眼，又看見身後已經換上之前楊清一穿的獄服的女子，不無諷刺地道：“倒真是像極了，只是缺少一點靈氣。”
“楊姑娘，或許你應該跟她學一學，不要總是那麼刺人啊……因為，吹虧的，最後只可能是自己。”魏忠賢意有所指，話中帶著得意的笑。楊清一冷哼一聲，“謝魏公公掛念，不過奴婢這性子已經跟了奴婢許久，想改卻是很難。還好以後奴婢不需要改了，只有這皇宮之中的人才會都圓滑成一個模樣。”
魏忠賢的臉色微變，正要再開口，魏忠賢卻搶先一步道：“魏公公，段某便不再客氣。如今這裡已經準備妥當，我們便要出發了。”
段如是朝著楊清一走過去，牽住她的手，楊清一一愣，身子微微一僵，本能就要排斥，段如是卻握的更緊了。楊清一看了看他們緊握的手一眼，明白他的用意，垂下頭，不再說什麼。
“魏公公。”段如是語氣輕鬆，還帶著一絲譏誚，“後會無期了。”
“我們走。”段如是壓低聲音，在楊清一耳畔道。兩人轉過身往長廊盡頭走去，那裡就是東廠監獄的小門了。楊清一餘光之中看見那個女子又怯生生地站在一邊，楊清一心中一軟，腳步微微遲緩，段如是將她的手往前微微一拉，楊清一回過神來，繼續走了出去。
片刻，兩個人便已經消失在了魏忠賢的視野裡。
“從來沒有人……這麼不給本督面子。”魏忠賢的臉一下子沉下來，方才的笑容全部消失不見。“本來你們兩個……誰都活不下來……要不是皇上，哼。”
“不過，你們很快就沒什麼好得意的了。等寒玉牌到了本督手裡，本督一定讓你們瞬間傾家蕩產！”
“段寒，你別想著東山再起。一個一無所有的人，沒有本督的允許，怎麼可能東山再起？哈哈哈哈哈！”
而那邊的楊清一和段寒卻是完全沒有聽到魏忠賢的話，兩人已經出了東廠，果不其然，一輛黑色的馬車在那裡候著，商陸站在一邊，面上全是焦急。見到他們二人出來，他急忙迎上來，道：“公子，楊姑娘，你們總算出來了。”
“嗯，在裡面稍微耽擱了一會功夫，趕緊走吧。”
“欸，好。”
兩人依次上了馬車，商陸便也坐了上去，勒著馬韁繩就往宮門去了。
楊清一坐在平穩的馬車內，環顧一眼，道：“為何就我們三人？段堯呢？還有其他人呢？”
“出了宮就會有暗衛一直跟著我們保護，至於子嘉……”段如是心中嘆了一口氣，段子嘉自從聽說了他以寒玉牌換取楊清一的性命之時，一萬個不依，不願意失去一切，更不願意離開朱由檢。“為了安全，也為了方便，子嘉已經提前去了我們安置的地方。對了，你怎麼也不問我們究竟要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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